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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位置:首頁軍旅札記  〉42砲札記  〉兵器連憶往

以下資料由 預甲33期 -42砲 在本網討論區所留下的文章內容,內含軍友回應,現轉載於此單元裡。

42砲的《 120迫砲基地訓

午 沙 碼 頭 清 運
之前42砲曾經在兵器連憶往單元中,有一段提到外島及台灣一般野戰部隊的生態的不同時,有提到外島當地沒有逃兵現象...不過其實嚴格來說還是有的,除了早年前線叛逃事件外, 最常發生的就是弟兄們不假外出或是沒有在宵禁前歸營.通常都由該部隊先自行追查外也得馬上透過戰情系統上報告,如果在規定時間內還是找不到人那事情就大條了!..這時就要全島出動連夜找人 ...42砲在馬祖北竿就碰上兩次,都是在差不多2200左右營部下電話記錄開始實施碧海演習,沒有值勤或緊急待命班的人就得全副武裝摸黑集合, 子彈上膛關保險由各排排長帶領前往負責的區域實施地毯式搜索,清查每一處廢棄的碉堡或庫房,大夥藉著排長手邊的小手電筒微弱燈光在烏漆八黑的崎嶇戰壕中疲於奔命,記得當時是用哨音連絡情形, 只要聽到由遠而近的哨聲信號響起就表示人找到了!任務結束!大家可以打道回府了.這時42砲就得催促後頭一堆坐在地上補休的傢伙站起來要回去了.. 然後再意興闌珊的沿著戰壕回連上後再解散回各自砲排寢室卸裝休息...當年一般這種事情都是發生在剛下到據點的新進戰士比較多,那真的是勞師動眾折騰大半夜搞的人仰馬翻的.. 不過到底找到人之後會有甚麼處置?..這42砲就不知道了...

那年六月當時李登輝先生以副總統身份代表蔣經國總統前來馬祖端午節慰勉駐軍,好像是由副總長陪同先乘軍艦到南竿,第二天再由司令官陪同從南竿過來北竿與旅長以上幹部及官兵代表地方人士聚餐 ...42砲記得當時馬祖地區全部提升戰備等級管制人員出入..從板山遠望只見兩艘陽字艦砲口朝外以警戒姿態守著南北竿水道兩側...不過這些大官們來來去去跟基層的部隊一點關係也沒有, 說真的他們不來搞不好大家還能輕鬆點,其實他們也不會臨時起意想要到板山見見勞苦功小的42砲和接戰備挖線溝弄得滿身塵垢的弟兄們,當然42砲也沒想去抱長官們的大腿, 但是從接獲命令開始從防衛部師部旅部營部逐級的指示日以繼夜督導實在讓大兵們吃不消...加菜都還沒吃到弟兄們早已怨聲載道...然後莒光日又報導某某長官風塵僕僕前線視察慰勞部隊, 駐守官兵熱烈歡迎感激德澤的八股屁話!..飯局裡長官是吃的杯盤交錯春風滿面,陣地裡大兵是雙哨全站連42砲都得下去站安全士官....轉眼20年了,這情形42砲敢打包票到現在還是一樣! ...有可能改變嗎?...拜託!..你第一天當兵的ㄚ?...切!!...

另外一個差事就是帶公差到午沙碼頭清運,一早營裡就下電話紀錄::各連清運公差0800營部連前集合,然後指定42砲連上的副連長帶隊,將近兩個排的編組公差雜兵由42砲及營部連通信排長 (就是常被副營長釘的很慘的轉服預官-莊排啦)各帶一個倒楣的暫編排出發,從板山到午沙若按平常方式要先衝上好漢坡再循著公路繞過去,副連長也是老經驗..咱們不走這條路, 下了板山從板里沙灘左邊上去,沿著海岸線抄近路可縮短至少三分之一路程.不過沿路羊腸小徑緊臨崖壁,腳邊不遠就是幾十公尺高的陡坡峭壁,有些地方窄的幾乎要側身而過才行,實在有夠驚險刺激 ...(現在回想當時當兵吃糧的時候真的是天不怕地不怕,要是現在再叫42砲回去非軟腳不可),中途還看到底下的崖壁上人工鑿了十多公尺高幾公尺寬的山洞,但是好像沒有完成便廢棄了, 就這麼讓任憑洶湧的海浪長驅而入發出陣陣的轟鳴巨響..大夥爬高涉低好像學生校外遠足般的興高采烈,等下了山坡才發現午沙已經到了,腳程還真快..但是其他單位的人還沒到齊, 早到的我們就窩在哨所外頭的遮蔭處席地而坐,無聊的看著船首嘴巴開的大大的開口笑如擱淺的巨鯨般死氣沈沈的躺在沙灘上...

等其他單位的公差陸續抵達,準備裝載物品的兩噸半也倒車停好,這時由旅部一位上尉重新集合所有人劃分各自的物資堆放裝車區域,然後咱們副連長及其他帶隊官跟著一位海軍人員進入坦克艙, 不到十分鐘每個人又大汗淋漓的走出來,好像剛在裡頭洗完三溫暖似的,這時大夥見狀紛紛脫下上衣捲起褲管準備隨副連長進入艙內搬東西..42砲及老莊排拿著紙筆等著登記.. 首先搬出來的是一包包麵粉,這些吃的玩意可不能弄髒,所以要先搬出上車,搞的現場到處白色粉末亂飛,每個人鬚眉皆白,在車旁記數的42砲也未能倖免..到底搬了多少42砲現在也沒有印象, 不過整輛2.5T大概差不多全滿了,然後躲的老遠的旅部上尉才叫駕駛把車開走,另一輛再倒車過來..接著是蔬果箱罐頭箱食用油等較輕的民生物資輕鬆的裝完..接著就是硬斗的場面...先是彈藥箱 ( 拜託各位大哥們請小心輕放 ) ,等彈藥送走接著的50公斤水泥包-也是搞的塵土飛揚,大家扛的噓累累的...然後是短鋼筋磁磚夾板木角等建材也從船艙裡被抬了出來 ...當然中間有幾次停工休息抽煙喝水時間,否則誰也受不了..最後重頭戲就是汽油桶,50加侖的油桶幾人一組的被滾了出來再奮力滾上斜坡, 然後弟兄們想辦法在抵住車後板的小土坡上將沉甸甸的油桶豎起來,轉著桶邊向車裡移動...一切動作完全由弟兄們雙手搞定 ( 當時也沒有堆高機等機具可使用 ) ,整個清運過程從上午要一直弄到下午三點左右才告一段落(中間吃飯休息到一點)..結束時每個人都是精疲力盡一張張又是黑又是白的大花臉.. 將抄錄的資料交給上尉後各單位再集合點名然後解散各自帶回,副連長帶大家到有水的地方草草清洗再休息一下,一群人再拎著上衣吹著海風隨副連長循來時路走回板山...。


師 長
8月8日42砲接獲一份正式文件,封面蓋上蔣經國總統的總統之印...小小一張的任官令.到此42砲見習官身份結束正式授官,也就代表開始加領正式排長餉每個月多一千左右, 但犯了錯不能再以見習官而享受甚麼優待...不過42砲從來也沒有因見習身份躲過甚麼劫難,活該倒楣的事完全一件不少,該碰上的都碰上了,還差點被以敵前抗命罪送軍法.... 這段日子外頭已沸沸揚揚傳出要移防回台灣的消息,聽說南竿那邊已經老早開始任務了,但北竿這邊一點動靜都沒有..弟兄們都心浮氣燥有事的沒事老想打聽,但是上面不說你底下急也沒用, 還是得老實的完成任務..目前旅長又給咱們排裡一項工作--42砲陣地夜間標竿示範!..到時師長也會帶所有長官幕僚上板山觀摩..靠!..聽到營部訓練官轉達的消息真是讓42砲心情立刻跌停板... 這代表除了正常的工作外,晚上又得不眠不休想法子搞出一套東西給長官看..召集所有幹部開會,果不其然每個人臉上全是很x的表情,但命令下來不搞又不行, 連長這時也幫不上忙而營部幾個整天沒事幹的幕僚軍官三天兩頭就下來關切進度,但是當42砲要經費要器材時只會兩手一攤叫42砲自己想辦法去!..沒錢怎麼辦?只能想法子"廢物利用".. 派人晚上摸黑到山下蓋雞舍的工地"自力救濟"...找一些建材拼拼湊湊...現在想來當兵那時候真的是雙手萬能,好像甚麼事都難不倒我們似的...

在外島凡是中大型火砲陣地都是固定式,大一點的如155榴以上都有加固型砲堡,頂上防護厚的跟甚麼似的,但105榴或42砲大多是半掩蔽式陣地...42砲陣地就是一個水泥砌成的圓形圍阻工事, 頂上用偽裝網遮蔽,迷彩牆面上早就標定射擊方位 ( 甚至距離裝藥仰角都一應俱全 ) ,根本不必插標竿, 其實就算夜間進入陣地也不用擔心黑暗裡瞄準具看不見牆上的標定,大兵們早就有辦法解決...但是現在上頭要搞個陣地夜間標竿瞄準示範實在不知道為什麼?..但命令就是命令, 何況到時候師長都要上板山親自來看,這下42砲不拼老命行嗎?..馬上42砲及班長們召集懂得裝潢水電土木的弟兄下來,特別免除各項公差勤務,專心一意的加緊趕工....首先找來PVC管 ( 山下雞舍裡鋪設電線管路的剩料 ) ,將PVC管鋸成相同長度,然後在管子中段鋸出銅板厚度的直長條孔後塗上白漆晾乾,再將小燈泡塞入再用黑色膠布包覆首尾, 通上電緣看燈泡會不會亮?光線能否從條孔照射出來?再找些空的軍用罐頭將放好燈泡的PVC管放進去,然後把水泥填入半滿等凝固後取出備用.. 其他人再到陣地周圍八個方位線上做好記號挖洞準備埋設遠近標竿,等校準埋好標竿回填工事完成,再於白色管子上取大概間隔漆上紅圈...到此可以說達成任務就等長官驗收.... 第二天營部訓練官看過後教大家再修飾一下,將陣地內外打掃乾淨消防沙堆及彈藥室整理好,牆上的髒污洗乾淨...就在大家忙著大掃除時又有旅部參謀上來督導檢查,東看西看甚麼都不行... 寢室周圍環境要重頭弄好,差點把房間內外都翻了過來....才走不到1小時師部參三又派人來事先檢查..甚麼環境清潔內務整理雜草修葺... 然後又是一陣官樣文章吹毛求疵的又把全排的人搞的翻了過去才稍微滿意的離開....到了晚上42砲想試試大夥辛苦完成的夜間標竿到底是甚麼樣子?..先將寢室的燈關掉後 ( 要不然用電負荷可能太大 ) ,接著小心的打開接通到示範陣地標竿裡的電源開關,當燈光突然全部亮起的那一剎那.....

只聽到所有人氣急敗壞的喊道~~"把燈關掉!!!"....要命ㄚ..在全島燈火管制下42砲的陣地好像準備辦演唱會似的..紅的白的該死的燈光就這麼排成直徑3公尺的光環, 亮的大概南竿那邊都看的到...果然不到5分鐘營部訓練官就從山上直接衝到42砲排部劈頭就罵~~~
~~"你們在搞甚麼?!..開耶誕舞會ㄚ?..現在有燈火管制知不知道?"~~
42砲只能解釋為了試看看夜間標竿能不能用嗎,要不然到時長官來看出了狀況凸槌那怎麼辦?..誰想到會變成這樣..訓練官又生氣又好笑..
~~"一群笨蛋!..師長是白天來看又不是晚上來,你緊張甚麼東西ㄚ?"~~..
~~"那我們搞這個夜間陣地標竿給誰看?..做甚麼用?"~~..
~~"誰管你做甚麼用!..反正上面的交代你做出來就行了,問那麼多幹嘛?..你是做信用的ㄚ?..還有老弟,今晚找幾個人將陣地示範的圖表教案搞一份出來,表架我那裡有,等一下叫人來搬, 明天師長來時要擺出來,知不知道?還有別再管甚麼燈亮不亮,這個不重要,這兩天會有很多長官上來,叫你的人放機靈點..服裝儀容弄乾淨點,裡頭收拾一下,別給營裡漏氣..聽到沒有?!"~~
這情形照樣還是老話一句..官大學問大!..X的!既然嚴格實施燈火管制,又要42砲做夜間陣地標竿..做好了又不能用..這不是矛盾到極點嗎?..害的全排弟兄幾天幾夜忙的焦頭爛額的,這下全成了裝飾品 ...有時42砲真不明白這些長官腦袋裡到底整天在想甚麼出頭,想要來"訓練"我們這些X在心裡的基層單位ㄚ....
在本島野戰單位要看到師長可真不容易,可是在北竿就這麼點大的鳥地方,常常可以看到師長的紅底白星指揮車到處出現...記得在板山時,有兩回師長輕車簡從的到連裡面視察 ( 兩次好死不死都是42砲揹值星 ) ,第一次來的時候,一下車甚麼都沒說就先巡視廚房,看到那個髒亂的情形42砲當場被批的胡說八道... 然後又到連部寢室查看連長房間的內務及周圍環境 ( 當時連長輔導長都在營部不在連上,只有42砲陪同著師長到處看 ) ..繞了一圈然後對42砲說剛剛的情況要馬上改善,下個月還要再來檢查...然後上車就迴轉下了板山大道,等營長連長收到戰情通報衝下來時,師長已經走了,還因為如此42砲又被鐵面營長罵到臭頭 ~~"為什麼不在第一時間立即通報營部?"~~其實42砲蠻倒楣的,當42砲在中山室外看到師長從吉普車下來時根本整個人呆掉了,只能立正敬禮大喊師長好..旁邊根本沒人可以通知總機, 就被師長命令帶他前往後面廚房巡視,把正在髒兮兮的廚房裡切東西的伙房兵也嚇傻了...一聽完42砲的報告連長不敢怠慢,馬上集合部隊全力打掃廚房四周,存放麵包大米的地方, 伙房地板牆壁死角天花板,周圍的草叢....通通徹底整理一遍,值星官交代下去,一整個月廚房都得保持如此乾淨清潔,否則有人就要倒大楣...連部辦公室及主官寢室也找來油漆粉刷一新, 現在106砲排弟兄又多了一項戰備任務--除草,將連部及106排寢室方圓30公尺內的雜草樹枝落葉全部就地殲滅,還有106砲排寢室衛兵向前站到可以看到板山大道入口的位置, 一看到長官車輛上來馬上通報戰情...就這樣全連戰戰兢兢等著師長的二度光臨...

師長果然言出必行,第二次仍然坐了吉普車又上了板山,衛兵老遠看到師頭的車子開了上來,趕緊通知安全士官轉總機通報營部, 連長也馬上要總機通知各排管制人員後自己急忙跑到上坡轉彎處恭迎師長,當然所有在連上的軍官也全部出列在路旁等候,這時營部大小軍官由營長領銜也匆忙的跑下來,將我們擠到後頭涼快去 ..師長看到這麼多人好像不太高興..( 其實他的習慣就是實實在在的看他的基層部隊,一個人不帶簡單的到據點或單位裡無預警的巡視,這樣才能看到真正的問題, 而不喜歡一堆馬屁精跟前跟後..可是官場中碰到長官前來誰願意落於人後,尤其是大老板蒞臨指教那更是非同小可,拼老命也要在長官面前亮亮相才行 ) ,師長抿著嘴下了車, 看到一堆軍官後面揹著值星帶的42砲,當場指示只要兵器連連長和42砲陪同就行,其他人回營部去忙,等一下看完會上營部巡視, 然後就看到以營長為首的一群軍官敬完禮後又飛毛腿似的衝回營部準備迎接的陣頭,一行人由42砲引導連長跟在師長後面,第一站還是到廚房,看到打掃的乾淨明亮的伙房及周圍整理過的環境, 師長的臉上才有了笑意,在廚房裡和伙房兵聊些事情後才步出廚房,邊走邊和連長說廚房的衛生關係官兵的健康,當部隊長的幹部一定要特別注意才是...接著走回中山室, 稍微看了一下詢問一般晚上大家都在做甚麼?平常戰備值勤弟兄們有沒有問題?伙食情形如何..等等,再到連部辦公處軍官寢室及總機值班房間看了一遍, 然後沒再多說甚麼再走回車裡在連長及42砲恭送下上了山頂營部...這時42砲才發現連長背後汗濕了一大片..可見當時他老兄在師長面前有多麼緊張了...

師長非常平易近人,就像旅裡面有人說的傳神..師長完全沒有師長的架子,倒不如說比較像老士官長還差不多,最喜歡單獨跑到據點找弟兄聊天詢問問題...42砲在北竿見到師長的場合還蠻多的.. 尉官隊開訓,兩次專門到連裡面視察,然後是來參觀陣地示範..最後一次是部隊移防前師長分批召集排長聚餐,同時聽聽大家有甚麼意見,聚餐是在壁山師部軍官餐廳, 陪同的長官還有參謀長及政戰主任,將近20位少尉分坐三桌只見用餐時每個人戒慎小心目不斜視專心盯著眼前30公分一小口一小口的輕嚼慢嚥,只有42砲這人來瘋三兩下風捲殘雲囫圇吃完, 還自己跑去添第二碗飯,更把師長在每桌放的一罐甚麼醬狠狠的挖了一大湯匙拌在飯裡..當場就看到坐咱們這桌的參謀長一臉不爽的小聲罵著42砲沒有規矩.. 還是師長要大家儘量用別客氣才化解尷尬的場面,所以42砲馬上又拿起湯匙再一大瓢的挖起,只看到其他少尉如坐針氈不自在的看著參謀長鐵青著臉色瞪著42砲, 害的42砲也不好意思站起來再添第三碗了...


移 防 回 台 灣
就在大家引領期盼下,要移防回台灣的消息總算被證實了,但是確定的實施日期仍然是保密,上頭也舉辦個人行李打包示範,但就在這時候42砲竟然宿疾氣喘發作症頭蠻嚴重的, 馬祖潮濕的氣候本來就不利氣喘患者,平均每個月42砲就得上北高醫院吊上點滴緩和症狀,不過這次來勢洶洶上了兩次北高醫官都治不好...眼看連上的先遣隊伍就要出發了, 42砲還是報病號無法執行排長職務,連長也很傷腦筋但是也不知怎麼辦,這時營輔導長也帶著衛生排長下來看42砲怎麼回事 ( 衛生排長的功力如何相信大家心知肚明, 如果不想早日上西天誰敢給他老兄看 ) ,後來還是將42砲帶到山下咱們營裡在板里村有個醫療站,平時給村民看看小病聊備一格, 但是裡面的醫護士的醫護能力聽說比他的轉服預官衛生排長來的高竿,反正就這麼死馬當活馬醫,看看42砲的造化如何...當42砲病奄奄的被扶進診療所病床躺下, 醫護士趕緊拿出聽筒在42砲如風箱般呼呼作響的前胸後背聽了半天...搖頭說到~~"排仔,你這應該是嚴重支氣管炎併發氣喘,應該還是到北高醫院看比較好... ( 沒有用!已經去過兩次了..陪著42砲前來的無線電兵阿洲向醫護士說到 ) ..ㄚ?..是這樣ㄚ?...但是我這裡也沒適當的藥可以用...這下可能很麻煩了.."..

醫護下士領章上掛著蛇杖,聽說是醫專畢業不肯考試當醫官 ( 當時醫科特官專門留給醫學院所,藥學科系,醫專藥專等畢業學生報考,4科總分只要超過103分, 智力測驗合格便榜上有名,但還是缺額缺的很.....可以想像是怎麼回事了吧? ) 而寧可當大頭兵,曾到衛勤學校受訓過再下部隊,所以一般的小傷小痛還能對付著看, 診療所裡也只有一般治感冒咳嗽的藥 ( 那時馬祖地區醫療設備也不夠,要動到外科手術的情形講實在預官醫官也不敢處理,全部後送台灣再說 ) ....看到42砲喘的快不能呼吸了,忽然想到甚麼...~"排仔,我這裡有一種很強的消炎藥,是用注射的,不過體質不合的人會有副作用...( 後來42砲才知道是甚麼副作用, 大約有百分之一體質異常的人一針下去半小時內就嗝屁啦 ) ...而且打完會很痛..排仔要不要試試看?"~~等42砲半躺在病床上無力的點頭,醫護士馬上翻箱倒櫃總算找出兩盒針劑出來, 再取出密封針筒唧滿,用酒精在準備下針的半邊屁股上擦拭,眼睛看著針筒嘴裡邊唸唸有詞..."排仔,..如果很痛要忍耐...只要忍半小時就好了.... 然後一陣突如其來痛徹心扉的疼痛感覺從右邊屁股神經直傳大腦..好像有人拿著燒紅的烙鐵往上面烙印,只差沒有聞到燒焦的味道及吱吱的煎肉聲.. 那是一種怎麼樣的痛讓42砲咬緊牙關眼淚都快流出來了,當醫護士下針一刻時間彷彿停頓下來,不知是他緊張還是42砲痛的肌肉僵硬好像一劑針打了好久,而疼痛感正成等比極數越來越大... 好不容易打完醫護士這時又說~~"..排仔,很痛是不是?要忍耐ㄜ...等一下你右半邊的腿也會有疼痛感,還是要再忍耐半小時,然後左邊再打第二劑..." ~~還沒等42砲聽明白果然右邊的整條腿好像被壓路機來回碾過,又像有人拿著針尖到處亂刺,痛的42砲臉色蒼白滿頭大汗還不敢出聲音...半個小時後疼痛感漸漸消退,醫護士看著應該沒甚麼問題, 又拿起另外一個新的針筒唧滿針劑如法炮製再來一發!..不用說42砲就得再咬牙忍受一次椎心刺骨的痛...折騰完已又是一小時之後,這時42砲突然全身發熱並劇烈的咳嗽吐出憋在喉頭的痰, 一時呼吸變的順暢,胸部的壓迫感消失又昏然然睡了過去..這可睡的真好,自從氣喘發作根本無法睡覺...醒過來時已經下午4點,無線兵阿洲還坐在旁邊守著,看到42砲醒來馬上跑出去叫醫護士, 醫護士進來幫42砲先量體溫,再用聽筒仔細的聽一遍然後問~~"排仔,現在感覺怎樣?..有沒有好一點?"~..42砲還是昏昏沉沉的,但是已經沒有喘的那麼厲害,只是覺得肚子很餓.. 這時醫護士笑嘻嘻的說感覺餓有胃口那就應該沒事了..,轉頭叫站在旁邊的阿洲去幫排長到前面店裡買幾個熱包子回來,還沒等42砲掏錢出來這小子便衝了出去,此時42砲已經感覺輕鬆多了, 除了之前打針的地方及雙腿還隱隱作痛外,呼吸變的平順許多,拉風箱的聲音也沒有了..這時42砲才謝過醫護士並問他那打下去痛的要命的針劑是甚麼藥?怎麼這麼厲害? ..醫護士才告訴42砲那叫盤尼西林,水質的,一種強力抗生素,主要是治療性病在用的,沒想到誤打誤撞也能治嚴重支氣管炎,那東西如果體質敏感的人使用會有很嚴重的副作用.. ~~"不過看起來排仔應該沒事了,我再開幾份消炎藥和四環素帶回去照三餐後吃,休養兩天就好了.."~,這時熱騰騰的包子也買回來,42砲趕緊把錢還給阿洲並招呼大家一起用, 就這麼一口氣幹掉了三粒肉包灌了幾大杯溫水..再躺一會兒等力氣恢復了再離開診療所,慢慢走回板山...

接下來幾天承蒙連長副座及輔導長體諒及排裡弟兄的幫忙,42砲總算恢復過來但明顯仍然精神不濟,還多虧士官長及副排盯著將要排裡需要打包帶走的個人物品裝箱用麻袋縫上裝好.. ( 輔導長也特別警告所有人::箱子都要經過檢查,裡頭不能藏有違禁物品,尤其是軍用器材,否則一經查獲以敵前竊取軍品罪伺候! ) ...台灣準備過來的部隊其先遣小組也到了連裡,,大家紛紛上前歡迎並七嘴八舌的詢問一堆問題,搞的甚麼事也不能作,還是42砲叫大夥安靜回去幹活才陸續散去, 上到排指揮所看到陣地裡的竟然還是古老的42砲 ( 而且竟然有6門! ) ,帶隊的先遣中士組長也傻眼,因為臺灣早換裝120砲了..這6門42砲要怎麼搞?.. 經過42砲解釋還是搞不明白..算了,等你們本隊來再說吧,現在先點交射擊器材火砲50機槍槍櫃裡的步槍彈藥...在一邊點交同時幾個人還跑到陣地裡仔細端詳, 並對彈藥室裡堆的滿滿的各式42砲彈瞠目結舌...42砲問起你們在台灣有沒有機會打實彈?中士想了一下回答說去年下基地有,但是是打120砲,平常部隊的任務都是在守海防, 大部份剛下部隊的新兵都沒碰過..排仔這裡有機會要打實彈嗎?...( 呵呵呵!..42心想在這裡你們應該會很高興才對,因為這裡常常會有各式各樣射擊任務的火爆場面, 三更半夜衝的你們屁滾尿流的更是家常便飯....各位要有心理準備才好.. ) ...

這時他們的先遣人員邊在各排登錄數量總類造冊,吃飯跟著連上搭伙,每個人看到端到桌上的菜色整個臉皺的跟包子一樣,晚上就集中在中山室打地鋪過夜... 有的人還跑去問值星官連上的浴室在那裡?有沒有熱水可以洗澡時,看倌們真應該瞧瞧值星的42砲同梯106排長的臉色...好像一群笨蛋在問甚麼宇宙超級無敵白痴問題...浴室?有!大的很.. 還有按摩浴缸要不要?..熱水?要多少有多少沒問題!..洗澡?可以!三溫暖也行!..自己準備50大元叫你們的人跟我們下去板里民家洗,你愛洗多久也沒關係...聽的這些剛從台灣本島來的人目瞪口呆.. 搞清楚!這裡是戰地馬祖北竿耶,你以為是台北圓山飯店ㄚ?!..現在各位知道甚麼叫發配邊疆了吧,而且你們的運氣還算不壞,要不要到高登試試看?..等上了大維港看到高登大道到時可別哭才好... 而且現在才9月中,接下來過了11月那才叫夠你們受的了..搞不清楚狀況!!..說真的,42砲真想見見來換防的兵器連單位的120砲排長,會不會也是咱們步校的同學?.. 當連裡弟兄從對方先遣人員口中打聽在台灣是駐守海防任務時大家都喜形於色,因為在步兵單位裡這算很茫的差事了...只不過要是能未卜先知瞭解回台灣後過的是甚麼硬到脫皮的苦日子 ( 師對抗旅對抗營測驗..餐風宿露的行軍演習還有甚麼碗糕五項戰技.... ) ,42砲敢保證若可以舉行公投的話,全營大概都會同意繼續留在馬祖這鳥不生蛋的地方, 除非退伍返鄉,要不然打斷老子的腿也不願意回台灣...

如果42砲沒記錯的話從73或74年之後,本島外島間部隊便不再換防,也就是在那裡下部隊就在那裡退伍,這叫從一而終啦...移防的工作非常繁瑣辛苦, 聽老士官長講早年他們移防是整個部隊從師長以下各單位人帶裝備全副武裝 ( 除了火砲車輛這些重傢伙帶不走外 ) 個人槍械器材棉被蚊帳軍毯背包一直到鍋碗瓢盆全部通通帶上,現在就稍微輕鬆點,現地單位裡火砲槍械彈藥車輛油料各種器材當面列冊點收交接外,除了個人背包外甚麼都不帶.. 儘管上面嚴厲禁止弟兄們偷雞摸狗的夾帶甚麼紀念品回台灣,但是之前先移防的單位還是有不信邪的人想試試看能否闖關成功,但是大部份在上船前就被逮個正著..那場面就很難看了, 所以42砲再次鄭重交代排裡弟兄背包內或衣褲裡別給我夾藏有的沒有不該帶的東西,要是被上面當場人贓俱獲查到,你們回台灣後第一個報到的地方就是禁閉室!!..( 那看倌要問弟兄們就這麼奉公守法嗎?對不起,42砲無可奉告..反正你有本事就別被逮到就好.. ) ,總算要出發了,全連的人一律鋼盔水壺S腰帶防毒面具個人行軍背包帶上, 在連集合場進行在馬祖北竿的最後一次點名,這時連旗都請了出來,儀式簡單隆重,結束後連長率領全連向連旗敬禮再慎重的交給對方先遣人員的帶隊副連長....~~"...值星官!叫部隊出發! 成兩路縱隊前進..目標塘岐!"~~...

當部隊成兩列縱隊準備沿板山大道往下走時,山頂營部的吉普車和卡車也載著營裡長官及大小幕僚的家當及早先打包好的送到營部檢查的全營士官兵的木箱先送到集結區域待命, 然後由胖胖的營部連長帶頭隊伍也從山上行軍下來,這時當然要讓營部連的老大哥們先請,兩位連長興高采烈的在前面邊走邊談,出了板山大家再回頭看了看曾留下許多回憶的駐地, 大概很多弟兄都會心裡暗中發誓--絕對不再回這該死的鬼地方!!..就在大夥準備最後一次爬上好漢坡時,忽然發現坡頂也有一大群阿兵哥向下走來, 不用說這些人一定是由台灣不遠千里來換防的倒楣本隊,兩軍人馬就在途中相遇,這時兩位連長要我們停下來往兩旁靠邊站讓他們先行,不知是誰竟然帶頭鼓掌起來, 一霎時所有人拼命為這群來接防的陸軍同袍鼓掌叫好,搞的他們是哭笑不得..還有人邊鼓掌邊大聲喊道.....
~~"同梯ㄟ..再忍耐一下!..兩年很快就過去了..."~~
~~"板山就暫時交代給你們,要好好守著不要弄丟了!.."~~
~~"不用掛念我們..我們會寫信給你們的啦..放心!"~~
~~"板里小吃店的阿美就麻煩各位替我們好好照顧一下囉..~"".....
等等不一而足...原地歡送完友軍弟兄,大家再以輕鬆愉快的步伐蜿蜒前進,這時從半山的山路上可以看到午沙港沙灘上有幾艘登陸艦一字排開,遠望還有人忙進忙出的搬運物資... 這時走在42砲身後的組長拉了一下42砲示意往南北竿水道看,只見也有三艘陽字艦成單縱隊停泊在面對大陸的水道外側,砲口對外警戒著.. 更遠一點密密麻麻對岸的漁船也很有默契的排成不規則的隊形虎視眈眈的環伺著,準備恭送42砲移防回台灣...

看倌或許會問那幾位身經百戰的老士官長是否留下來繼續守著馬祖呢?想的美ㄚ..幾個老傢伙早就跟著營裡面副營長帶領各連派出的先遣部隊早兩個星期搭AP運輸艦回台灣了...X的!.. 可以搭乘跟開口笑比較起來舒服到不行的高速運輸艦真令人眼紅,這時42砲回想前幾天對方中士看到砲排陣地時一臉驚愕的表情不由得邊走邊一個人傻笑起來..其實你們還算不錯了啦, 如果是步兵連單位的人到各一線據點,看到那麼多各式各樣從來沒見過聽過用過的防衛武器...那是要當場昏倒還是怎麼辦?...這時路上各型軍車來回不斷,有更多的部隊從山上下來加入我們的行列, 也有差不多相同數量的隊伍被路口指揮人員引導往各方向走去,兩支隊伍兩種心情,咱們是步履輕快滿面笑容,但對方接防的弟兄個個看起來愁眉苦臉步履沉重,好像要被送禁閉室似的... 沿途大家再多看看北竿的景致吧,因為從此這窮山惡水的點點滴滴只能在回憶裡去找尋了...長龍般的隊伍下到了塘岐,各移防部隊先集中在塘岐國小待命,這時天色已逐漸暗了下來...

小不拉幾的塘岐國小操場被我們這一營的幾百人擠的滿滿的,大家排列整齊席地而坐倒也熱鬧的很..42砲想鐵面營長老大大概很少有機會看到整營的官兵集中在一起吧?! ..訓練官這時到各連宣佈各派出兩個班的公差帶上背包由一位軍官帶領先前往午沙集結區將各連的箱子送進登陸艦底艙分配好位置,連長指定81砲阿彬排長帶他的兩個班前去, 其他的人仍原地待命聽候出發的命令,大家坐在地上啃著又硬又沒味道的野戰口糧,要上洗手間的由幹部統一帶領去回,不准抽煙不准隨便走動,大夥一直坐到屁股發麻都還沒有消息, 甚麼時候登船也不知道,看看手表已經過了2000,所有人仍舊百無聊賴的坐著,整個塘岐家家戶戶已將厚重的窗簾拉上門戶緊閉,這才想起老早實施宵禁了,不知道剛換防過來的單位現在在忙些甚麼? ...突然遠遠聽到轟的一聲,有人激動的喊~`"看!..有照明彈!"~~在那裡?~~壁山上空出現照明彈,然後晃晃悠悠的往南北竿水道飄落..不久又是一枚...奇怪,這是怎麼回事? ..才剛覺得有些不太對勁,這時換板山方向出現照明彈的蹤影,現場一大半的人都站了起來議論紛紛..荷!..不只一枚,接著好像國慶施放煙火般聽到老遠傳來低沉的42砲連續射擊聲音, 整個半邊天都是照明彈的亮光..排裡面有些人已經按捺不住喊叫著~~是我們排裡的42砲在射擊!!...

沒錯!真的是從板山陣地發射的照明彈...但是怎麼打那麼多發??...他們在搞甚麼鬼,一晚上就把一年份的照明彈打光了..這太奢侈了吧?! 幾位本來在前面樹下抽煙哈拉的各連連長看到弟兄們的騷動不安的情況紛紛跑回來到各自連隊區域整頓部隊....
~~"值星官!你再混嗎!..部隊怎麼管的ㄚ?...亂七八糟的你都看不到嗎?.."~~ ( 不用說,一聽就知道這是胖胖的營部連長在罵他們倒楣的值星官通信莊排的聲音... )
~~"通通坐下來!..幹嗎?要造反ㄚ?全是大驚小怪的活老百姓..坐下來聽到沒有!!.."~~ ( 這應該是步二連連長的吼聲.. )

~~"看甚麼看?..有甚麼好看的?..沒看過人家打照明彈ㄚ?..原地坐好不准出聲音!..各排排長管好自己的隊伍!.."~~ ( 步一連連頭仔也不高興了 )
~~"沒事全給我安靜!...這麼興奮幹什麼ㄚ?..不想回台灣啦是不是?.."~~ ( 步三連連長中氣十足的教訓著隊伍.. )
就在各連長官一陣修理下,本來雞犬不寧的全營弟兄總算都重新耐著性子坐下來繼續待命狀態...這 時校門口有吉普車聲響,小小的手電筒燈光飛舞著...~~"兵器連?..兵器連在那裡?.."~~黑暗中傳來營長的聲音...聽到營長召喚,連長趕緊上前答話,但鐵面營長似乎不是要找連長, 他是要找42砲,讓42砲嚇了一跳連忙站起來..手電筒燈光揮舞一陣後熄滅,這時其他連長也紛紛趨前圍在營長旁邊,黑暗中只聽見營長問說~~"X排長,你的排都在這裡吧?... ( 報告營長!是! ) ..好!..叫你的排準備好,若上面有命令可能隨時會叫你的排搭車回板山支援,部隊要掌握好聽到沒有?!.. ( 報告!瞭解了! ) ..嗯..."~~然後問了其他連長有沒有甚麼事,胖胖的營部連長馬上從上衣口袋掏出香菸遞給營長,然後殷勤的為營長打上火~~"老大, 發生甚麼事情ㄚ?"~~"..我也不清楚,我猜大概是對面有船想硬闖過來吧?.."~~"那有沒有說準備甚麼時候上船ㄚ?"~~..營長呼出一團白煙..~~"還沒! ..我想最快也要半夜以後吧..X的那些狗屁海軍跩個甚麼東西,問都不能問..好了,我要先走了..各連還是原地待命..準備好時我會派人來通知.."~~然後上了吉普車回到午沙去了, 這時照明彈已經沒再發射了,可是前面幾個聽到營長交代的人馬上將消息後傳,大夥一陣磨刀霍霍的樣子,42砲轉過頭召集副排及班長要他們確實掌握人員, 若是真有需要時教砲班的人把東西放下直接上車回去支援...但是後來還是沒有後續命令要42砲回去支援,大夥本來高昂的情緒又無疾而終..等到接獲準備登船通知時已經過了2300了...


開 口 笑
總算要上船了!..營部連打頭陣接著各步兵連最後才是兵器連押陣,再成二路縱隊出了塘岐小學往北高醫院方向前進,後面也有其他的部隊跟上來大概之前在那裡集合的吧.. 上了坡頂圓環再從午沙大道往下,這時在一片黑濛濛的夜空下,南北竿水道外側真如同海上高速公路般點點漁火綿延一長串根本看不到盡頭,比平常多了好幾倍的數量,看起來真是壯觀... 難怪剛才打那麼多照明彈,不過真不好意思,要大家百忙之中還特地前來替42砲送行..這也太隆重了點...步下午沙在集訓區上暫時待命,巨大的開口笑前艙門張的開開的, 筆直的鐵板一直鋪到沙灘上緣,從艙間裡透出暗黃的燈光,現場人聲鼎沸,卡車亮著防空燈來來去去,口令聲叫喊聲引擎聲腳步踩在鐵板上的砰砰聲此起彼落熱鬧的很, 好像來到了半夜裡的果菜魚肉批發市場...

這時前頭有一個穿海軍制服的尉官上前不知道向營長報告甚麼,然後又敬禮離開..這會營長再召集五位連長過去一陣交代後,連長回到各自部隊前教大家起立,現在再最後清查一次人員是否到齊.. 然後依照來時順序成單縱隊靠右魚貫進入中間那艘開口笑,裡面各連早先派出的兩個班已經將分別的位置劃分清楚,用木箱隔開勢力範圍..裡面空間相當的大,右半邊是我們營裡的地盤, 左邊不知道是誰的,反正到時候會有兩個營一起擠在裡面..空氣混濁不堪,各種怪味道都有,最難聞的莫過於撲鼻而來的重油氣味,只有幾排吊著老高的燈光有氣無力的照著坦克艙, 兩邊頂上各有幾扇排氣扇開動著,但是感覺上一點用都沒有...一進到裡面就開始汗流浹背,底艙鋪設著墊板隔開鐵皮地板,大家找到位置安頓下來,地方實在很擠,弟兄們還是只能坐著休息, 如果躺下來就會影響到別人,42砲叫幹部們照顧好弟兄,然後佔據靠走道外側幾個木箱上設立臨時指揮所,此時部隊不能隨意走動,值星官及各排排長要確實掌握, 這時營部連衛生排長正從前面走來挨家挨戶的發放暈船藥..等我們這營好不容易大致就位,另一個單位的人馬也陸續進來了..要命ㄚ!!這裡頭實在是熱的要命,又悶又難受,空氣是越來越糟糕了....

搭乘開口笑實在不是甚麼很好的回憶...記得二月底在基隆上船當時是走上上甲板再由靠近前端處艙蓋處兩段式的梯子下到坦克艙,天氣冷的很..42砲阿郎排長及另一位阿賢兄抽到擎天部隊的步校同學, 還有一群準備到東引及馬祖的倒楣軍官士官及新兵,大概300多人吧也一起下來,由於人少大家可以各自找位置要坐要躺悉聽尊便,42砲等三人找了靠前面的雅座鋪下報紙,各人拿出睡袋就準備長期抗戰, 艙底稍微比較溫暖但是重油的氣味相當濃烈,雖然船還是處於靜止錨停狀態,可是還是可以聽到輕微的左右搖晃時咿咿呀呀的聲音...沒過多久又有一群人下到底艙, 穿的花花綠綠的手邊還啼著大包小包行李,更離譜的竟然有人把關在籠子裡的雞鴨都帶了下來..這些一定是準備返回馬祖的居民吧..糟糕..怎麼樣都睡不著,還是很冷--從鐵皮地板傳上來的冷, 只好坐了起來背靠艙壁,三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不知道扯些甚麼...奇怪,剛剛坐下來時就已經吞了暈船藥,照道理應該會覺得昏昏欲睡才對,怎麼到現在精神還這麼好...到底甚麼時候才要開船ㄚ? ..要不然藥效過了那怎麼辦?...
底艙的人來人往噪音漸漸平息下來,但是登陸艦還是穩如泰山的動也不動...42砲真擔心如果外海風浪變大,海象情形不好的話,可能本班航次又要取消,然後全部的人又得要徒步走回韋昌嶺營區待命, 因為像開口笑這種平底大煎鍋如果出了外海碰到大一點的浪頭那可就糟糕透頂,坐雲霄飛車恐怕也沒那麼精彩....下午登船到現在晚上8點過了都還沒動靜,稍微再瞇一下吧... 模模糊糊中好像聽到錨鍊拉起的聲音,主機大軸開始運轉起來,艙底瀰漫的刺鼻重油味薰的暈糊糊的...不知道睡了多久,感覺晃動程度比較明顯了,大概已經開出外港了吧? ..還好嗎..沒有老前輩們講的搖擺的那麼嚴重吧...阿郎兄站了起來登上甲板上廁所並想瞭解一下現在到底現在船已經開了多遠?..不到10分鐘只看到他老兄氣急敗壞的跑回來..~"怎麼樣? ..現在在到外海了嗎?"~~"..外海個頭啦!!..搞了半天現在還在內港裡,剛剛只是掉頭而已!"!~~..靠!..折騰這麼久船只是原地變換位置就已經晃成這樣, 那如果真正進到台灣海峽會碰到甚麼情形42砲真不敢想像...但現在也無法可想,只能到時再說吧...從夾克口袋再找出剩下的暈船藥..等一下就知道你們到底管不管用了...

昏黃的燈光,冰冷的艙壁,混濁的空氣,柴油的味道,搖晃的船身加上心情沉重準備前往馬祖戰地的我們這一大群人,就這麼如同貨物般被塞在底艙..42砲等聊到無話可說,終於強迫自己閉眼休息, 可能是暈船藥還是心理作用,不到一會兒就在輕微的晃動中進入沉睡狀態...不知過了多久才又被晃醒過來,前艙上的艙蓋已經蓋好,這時才感覺晃動的程度變大了, 而在一陣陣令人不舒服的左搖右擺中還可以聽到由艙壁傳來乒乓乓的撞擊聲..然後很明顯的船身有了差不多15度的傾斜,然後又是砰砰砰的聲音再往另一邊擺蕩過去.. 要不然就是艦首被拖高後再往下重重一放的前後推擠顛簸的情形...到目前狀況還好,還可以忍受沒有暈船的感覺,就著昏暗的光線現在才過了凌晨兩點,船才開了6小時左右, 如果運氣不錯一路的海上氣候風浪都這麼照顧42砲的話,至少還要忍耐10來個小時左右吧...X的!艙底怎麼越來越冷...趕緊扯緊睡袋包的密不透風的再繼續躺平吧...

一整夜就這麼搖來晃去的,耳邊都是叮叮咚咚咿咿呀呀乒乒乓乓的聲音,不過大體上來說還蠻平穩的,最大傾斜度頂多20度,大家就這麼一直待在艙底,等到艙蓋早上重新打開, 在底下憋了整晚的人立刻爭先恐後的登上上甲板呼吸新鮮空氣,一上到甲板頓時神清氣爽,難得還是陽光普照的天氣,雖然還是有風而且也很冷, 但浪頭平緩連在一旁看著的海軍人員都覺得這次運氣還真不錯...周圍海天一色,兩邊不遠各有一艘陽字艦亦步亦趨的護航著...老開口笑平穩的劃破浪濤前進,海面上只有作業的漁船經過, 但這時42砲注意到船首突出的雙連式40砲座已經有戴上鋼盔穿上救生背心的海軍士兵們卸下砲衣戒備著...突然42砲才驚覺到剛剛那些漁船不是台灣的,難怪船身破舊的好像快散架了一樣.... 這麼說應該已經過了海峽中線了,兩旁護航的驅逐艦這下慢慢靠攏過來,將我們幾艘慢吞吞的登陸艦緊緊夾在中間保護著,以防有任何不良意圖,到了接近中午時分船隊先抵達東引, 由於東引當時沒有大型碼頭可以靠泊,人員物質上下得靠中型登陸艇往返,只看到船側一堆大兵艱難的揹著背包攀在網狀繩梯上爬上爬下,隨著浪高起伏一一再跨到艇內,那可真是驚險的畫面... 42砲不禁懷疑..要是海面波濤洶湧浪花滔天時,這些弟兄該怎麼辦?...

等遲緩的開口笑再次慢騰騰的啟程向南航行已經是兩個小時之後的事了,這時船的右舷景色是連成長長一線的綿延山頭,遠遠隔著寬闊的水道映入眼簾..不用說這就是大陸福建省閩江口地區, 地理課本不知讀了多少遍,但親自看到時相信在場所有菜官大兵們的情緒還是很激動...沿海地區漁船聚集相當多,老遠看到我們經過時還會揮手招呼,一派和平景象, 很難想像當時還是兩岸劍拔弩張的勘亂時期...船到南竿外海登陸艦突然熄火停了下來,不知道是要趕時間返回台灣還是潮汐不適合搶灘,反正就這樣錨泊下來... 搞的準備要上馬祖的我們頓時莫名其妙..該不會叫我們游泳過去吧?..倒是要回馬祖當地的老百姓正好整以暇整理個人行李坐在甲板等待...突然船上廣播響起~請友軍弟兄離開本艦左舷! 請友軍弟兄離開本艦左舷~~然後一群水兵將本來收好的舷梯靠舷側吊下,然後聽到騰騰騰的引擎聲在船邊靠過來,往下一看是和剛剛在東引接駁時長的一模一樣的中型登陸艇, 這時聽從海軍人員指揮42砲等揹起背包魚貫走下舷梯再跨到登陸艇上,等差不多客滿了海軍船老大加足馬力轉頭往南竿方向開回,幾十個人擠在艇上小的要命的空間裡, 這感覺有點像陸戰隊冒著槍林彈雨準備攻灘頭的架式...不過周圍只有震耳欲聾的引擎聲及柴油廢氣味道加上搖擺顛簸的海浪拍打推擠...半小時不到42砲感到明顯的撞擊感, 登陸艇再奮力往前一衝然後引擎聲慢慢停車,前頭的艙門緩慢的打開,大家再步履艱難的跌跌撞撞走出來,一時頓覺整個地面都在晃動.......歡迎各位來到馬祖南竿!!...

沒想到7個月之後,42砲又進到這悶熱的要命的底艙,還要在這些慢吞吞的大傢伙肚子裡共處將近20小時...42砲真不曉得怎麼運氣總是這麼好?..等另一個單位的人馬也亂哄哄的各就各位, 在船首待命的海軍弟兄開始收拾準備解纜關上艙門,等船頭厚重的艙門一關閉,空氣馬上變的更加混濁,五味雜陳的氣味薰的真想戴上防毒面具....上千個大兵像沙丁魚罐頭在底艙熱的流汗, 這時艦內的廣播不知道在嚷嚷甚麼東西,一會兒聽到錨鍊嘩啦被拉起撞擊的聲音,主機也開始轟隆作響好像在暖車般,然後明顯感到船身努力的倒車中,在裡頭感覺慢慢的搖晃起來, 艙壁也可以明顯聽到海浪拍擊的聲音...等了那麼久總算要上路了,現在時間大概凌晨4點不到,趁著這時候趕緊躺平下來,就著輕柔的搖擺中閉上眼睛休息一下... 真希望一覺醒來船已經在基隆外海準備進港了,42砲衷心祈禱著希望老天保佑,一路上都是如此風平浪靜,平安順利的將大家都送回台灣...

就在熱的跟烤箱般密不通風的艙底時睡時醒的苦熬著的當口,忽然大兵們騷動起來紛紛向前擠去,原來通往上甲板的前艙蓋打開了,在底下悶了這麼久的弟兄當然迫不及待的想衝上甲板呼吸新鮮空氣, 42砲豈能落於人後..上衣穿好也跟著大夥步上斜梯上了登陸艦的甲板,當時記得才早上不到8點,船仍停在南北竿水道中間暫時沒有開航的打算... ( 到底還在等甚麼這42砲不知道 ) ,一大群人幾乎不分官士兵人手一根煙靠在船邊上無聊的望著原先的駐地,只聽到廣播一直重覆~~友軍弟兄請不要聚集在X舷的聲響 ...聽說船上還有福利社供應飲料點心,但42砲想那裡絕對是人山人海..問道站在一旁的砲三班班長有沒有去福利社買東西?他說現場人多的一蹋糊塗,小小的販賣部根本擠的是水洩不通, 只好兩手空空又回來了...這時突然從遠遠的指揮艙後面傳出吵鬧的聲音,好像有人在帶頭起哄鬧的不可開交,吵的幾個本來在船邊抽煙打屁的連長們這時匆忙的跑到甲板後方, 42砲也看到幾位海軍軍官也神色緊張的從指揮艙上面下來...現在是發生甚麼事情ㄚ...

就在42砲還搞不清楚怎麼一回事時,就看到一群人亂哄哄的由後面被各單位幹部們趕了回來,這時哨音此起彼落叫所有人重新進到底艙待命,42砲只好跟著熙熙攘攘的眾人腳步一起走下艙蓋口斜梯, 再度下到熱的要死的開口笑底艙找到原來位置脫了上衣休息...一旁幾個弟兄還在口沫橫飛的講述剛剛發生的事情...
~~"排仔,你剛才有去看嗎?.."~~"沒有..發生甚麼事ㄚ?"......
~~"厚!有夠火爆的啦..差點打起來.."
~~"對ㄚ!十個陸軍打一個海軍,非打的那小子滿地找牙不可.."
~~"他X的!..應該給他死才對!.."
~~"算他們落跑的快,要不然的話這場面就好看了.."
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讓42砲聽的霧霎霎..~"你們不要同時講!到底甚麼事XXX你說!"..42砲這才清楚發生甚麼事,原來海軍艦上的福利社賣的東西貴的有點離譜.. 一包泡麵聽說賣到30那也就算了,熱水還要另外加錢,爛爛的水果切成小塊一小袋50大元,不知道那個排子的易開罐也是50元起跳...反正甚麼東西都是貴就對了...大夥人多口雜火氣大, 對方服務態度又差當下引發口角,這下真的惹翻了這一大群滿腔不爽的陸軍野戰 ( 野蠻? ) 弟兄們,當場給他鼓譟踢館起來,害的福利社匆忙打烊結束營業, 而一堆人還不肯離去..最後只有勞動帶隊長官前來收拾善後,將惹事的弟兄全部趕下艙了事...

這些傢伙火氣未免大了點,買賣不成仁義在嗎,幹嘛要砸人家的場子?不過在可憐的陸軍弟兄身上發這種苦難財大概也是水兵的傳統福利之一吧..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不是?..好了,安靜下來! 儘量找好地方休息,這時船上廣播又響起,不過在底艙一片吵雜聲中實在不曉得到底在說甚麼,前艙頂蓋又被蓋上,主機再度轟鳴起來,船總算要開了, 剛剛停這麼久42砲猜測是不是要等護航的陽字艦就位?..這一動整個船身明顯的搖晃起來,趕緊再吞下暈船藥牢牢的躺在木箱上..但熱的汗流浹背怎麼忍受? ..營長及營部幕僚和連長輔仔有上層船艙可以休息,只有排長們和大兵擠在坦克艙燜烤著...濃烈的重油味,幾天沒洗澡的汗臭味加上臭鞋襪味, 隱約傳來的尿騷味及好像有人已經開始由嘴巴出清胃裡存貨的怪味...天ㄚ!!..這要忍受到甚麼時候ㄚ?..兩個單位上千弟兄就這麼百年修得同船渡的革命情誼下,同舟一命準備慢慢的晃回台灣...

比較年輕的弟兄大概沒機會搭到中字坦克登陸艦了吧?....這些大部分是二次大戰末期出廠的美援軍艦在42砲 ( 73年 ) 當時已經40歲左右, 連老美都很驚訝這些本來在20年前就該準備報廢當靶艦沉入海底當魚礁的老古董,在咱們偉大的海軍弟兄手上不但保養維護的好好的,甚至還能繼續以10節的速度在海面上乘風破浪, 跑起來也是臉不紅氣不喘,跟旁邊如影隨形擔任護航勤務的馬吉老陽字號哥倆默契好的很,在那個久遠的年代裡一次又一次的冒著風浪執行運補各離島或補充換防陸軍部隊的各種任務... 現在外島的部隊人數逐年減少,也沒有換防移防的任務,許多離島也闢建可以停泊大型貨輪的深水港,運補作業全由民間貨輪挑大樑,人員往返也有飛機或客輪代勞, 再也不需要這些老傢伙們奮不顧身賣老命似的在潮汐間搶灘登陸了.....這些昔日在台灣海峽上默默耕耘的老戰友如今安在?..該不會全拆光了當廢鐵賣了吧...

對於曾經搭過開口笑這種平頂老煎鍋往返離島前線的前輩來說,在7.8.9月裡這麼酷熱的天氣,塞在熱的要命又密不通風的坦克艙底.,或是在冬天冷的半死的月份碰上東北季風狂吹, 海面波濤洶湧晃的七葷八素,吐的胡說八道的下甲板裡待上超過20小時是甚麼滋味..各位不妨去請教看看,但不管怎麼樣當時大家共同一致的想法--只要能讓老子回台灣, 把我們吊在船舷上都沒問題..還管甚麼冰冷酷熱烏煙瘴氣...目前登陸艦仍緩慢的朝台灣本島前進,這時大部份在艙底的弟兄早已各自用最舒服的姿勢或躺或坐的安靜下來.. 這回老天爺也很賞臉,海面沒有甚麼波浪,雖然艙內還是可以聽到海浪拍打船身的咚咚聲響及艙壁受壓嘰嘰吱吱的聲音,但沒有很離譜的左右搖晃,倒有點像搖籃般的感覺, 除了難聞的味道揮之不去還有熱的全身黏搭搭的感覺外,其他情況倒還不錯,或許可能上千陸軍弟兄擠在下頭的重量加上滿腹的不爽之氣也夠還是怎樣, 比起上回搭同樣的船到馬祖這一趟真的是平穩多了...只是空氣簡直糟糕透頂,船行途中海軍又不讓大家再上到甲板放風,在裡面只能看著手錶計算著時辰,等待白天過去黑夜到來.. 一路上就這麼睡睡醒醒....迷迷糊糊中42砲被一陣騷動又驚醒過來...

ㄡ..原本航行中關的緊緊的上艙蓋又被打開了,馬上一堆人爭先恐後的跑上甲板,42砲就著昏黃的光線看看手表,已經第二天的凌晨時分了..荷荷,已經過了16小時了42砲竟然還活的好好的沒被薰死, 可真不簡單..艙蓋打開底下的空氣就比較暢通不再那麼氣悶...突然上頭傳來興奮激動的喊叫聲,好像一群人剛發現新大陸似的又蹦又跳,幾個剛剛跑到甲板上的弟兄又跑了下來氣喘噓噓的說 ~~"排仔,要不要上來看..已經看到台灣了..""~~"真的ㄚ?"~~..馬上又有一大群剛醒過來聽到消息的人立刻跳起來,三步併兩步的衝上甲板一看究竟, 當然免不了又是一陣大呼鬼叫~~台灣!台灣!看到台灣了!...那個大夥經過漫長航程,終於在黑暗中遠遠看到台灣本島陌生卻又熟悉的海岸線燈火時激動到不行的情緒跟場面ㄚ, 不管再過多久都像好像昨天才發生似的歷久彌新....一般來說船並不是由馬祖以直線的開回來,聽老海軍的解釋是每次航線都是要走不同的路線,彎彎曲曲的不能重複,就是怕有心的鄰居窺伺埋伏, 等過了海峽中線先朝南開到新竹外海,再沿海岸線北上基隆...是不是這個情形42砲也就姑妄聽之,反正無所謂,隨你高興怎麼繞,只要能將大家平安送台灣, 就算海軍船老大們心血來潮想繞道東海岸慢慢晃上來42砲也不敢有意見ㄚ...是吧?!...

為什麼弟兄們看到台灣時會那麼激動不已?這當然是有原因的,那時防區官兵返台休假非常不容易,義務役軍官抵達防區半年以上,義務役士官兵則要待滿一年 ( 已婚者提出證明可提前半年 ) ,才有資格排入可列入休假人員"參考名單"的最後一頁.. ( 志願役軍士官怎麼排42砲不清楚 ) , 每次返台假為一航次 ( 5到7天 ) ,如果碰上天候不好又狗屎運搭到開口笑的話那大概三天時間就鐵定泡湯,等下了基隆那裡也別去, 直接到留守處報到準備回來還比較快...但就算如此,還是一堆人搶破頭爭取極少的名額...不過也有很溫馨的故事,有回根據規定已經來馬祖一年以上的人各連分配到幾個名額可以放一航次返台假, 連上在榮團會後由連長公開抽籤,其實那時除了新進人員外幾乎每個弟兄都有資格,有些老兵甚至已經超過18個月了沒見過家人了...僧多粥少難免幾家歡樂幾家愁, 但是抽籤的名單公開後全是那些最老的弟兄依先後在馬祖的時間排序下來,只要之前沒休過返台假的這次全部中籤...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情??...底下大家為這些老學長們拼命鼓掌, 幾個平常在部隊面前硬到不行的老學長上兵砲手個個眼眶發紅呆呆的不發一語.....在寒風冷雨的戰地前線裡目睹這一幕,42砲想每個人心裡都會暖烘烘的吧...

或許有看倌會懷疑..咦?..42砲會不會太誇張了ㄚ?..現在金門馬祖的服役弟兄要回台灣很容易呀,梯數夠了每隔一定時間弟兄就可以被安排搭快船或飛機返台休假成行, 怎麼有可能18個月都無法回台灣?..其實當時不只一般義務役士官兵如此,連42砲的師父也是在馬祖下部隊14個月後才得以休一航次第一次返台假,離他退伍只剩三個月而已, 當時也沒有電話能夠和台灣的家人朋友連絡,只能靠書信來往,若是海上風浪太大船艦沒辦法過來時,兩三個星期音訊全無根本是家常便飯... 所以當排裡一位新進弟兄拿著他的結婚證書影本及才剛出生小嬰兒的照片,可憐巴巴的問42砲他甚麼時候可以排到休假回台灣時42砲真的無言以對也無能為力,因為規定就是規定, 最快也要半年後再說...最怕的就是弟兄們情緒不穩定,尤其是接到信件的當天晚上,42砲發完信還得察言觀色,只要看見讀完信的人滿臉死灰眼睛紅紅,大概就知道甚麼事, 但是身為他們的排長42砲也愛莫能助幫不上忙,這時袍澤間的情誼就非常重要,42砲只能稍後再迂迴側背大概打聽甚麼事情 ( 那還有甚麼事情?十之八九就是兵變啦! ) ..然後要幹部也得盯著點,安官衛兵上下哨槍械彈藥安全要特別謹慎小心處理清點仔細,千萬不要出甚麼狀況才好...因為42砲和其他弟兄還想平安退伍回台灣的哩...

這時登陸艦應該是離開海岸線不遠的距離慢慢的航行著,這時艙內廣播響起,這回聽的清楚是要各班值勤人員上更各部門就位準備進港作業,然後上甲板的陸軍弟兄又通通被趕下底艙待命, 整天看不見人影的各連主官也從後艙下來回到各連,所有人重新穿好衣服耐心的等待,大約一小時後登陸艦速度越來越慢,引擎聲音慢慢停車,船身明顯傳來其他東西撞擊的聲音, 大夥待在原地興奮的等待著...等艦體被拖船頂到碼頭又是一陣碰撞聲響後總算停了下來,船首錨鍊嘩啦作響,等此起彼落的哨音平息,艙蓋又再度打開... 外頭的燈光在我們這群習慣戰地嚴格燈火管制下的人來說簡直是明亮的太不可思議了,後來好一會兒大家才回過神瞭解現在已經到基隆了...隨著海軍人員再次引導, 每個人背負背包抬著麻布包裹著木箱魚貫上到上甲板,再由舷梯下船進入碼頭邊倉庫整隊...42砲從來不知道半夜時分的基隆港這麼美,遠近碼頭靠岸的各式大小船舶一片燈火輝煌, 由海上吹來的氣息那麼熟悉怡人,遠處市區儘管夜半時間仍然車流不息,霓虹燈閃爍爭輝照亮港邊的一棟棟高樓大廈....踩了踩腳下厚實的水泥地面....42砲終於回到台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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