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年初，金門284師步三營來了一批專八期的軍官，營部人事官派來一位少尉楊排至本連，284師步三營第三排擔任排長，也就是我的排長!
楊排長相斯文，一付書生相，人很和氣!有別於本營步兵連的專科排長，粗曠，大嗓門…作工帶兵的功力是一流，罵起兵來也是一流，不過基本上本營是負責作工的單位，連級軍官的素質大致上都很不錯!
楊排第一天來本連報到就出狀況，連長在晚點名時，介紹這位新排長，
要他在全連面前自我介紹時，只見他站在九八坑道口步三連全體士官兵前五分鐘，久久不說一句話…
這場面很奇怪，連長與輔導長也發現有異狀，(當時的連輔仔是步科專科班過水的)，
事後連長到營部打聽，原來是楊排有精神方面的疾病，他在陸官專科班時功課很好，不料有一天突然發病，診斷出精神疾病，他時常發呆失神，但是平常沒發病時他人很好，總是靜靜的對你笑，說著讓你聽不懂的話…
也不知道為什麼，校方沒讓他因病退學，依然授少尉軍階，還讓他來到金門，還讓他來到當時號稱最”苦”的單位，284師步三營步兵連….的第三排….當我的排長!
事情就開始發生了…一個疑似精神分裂的排長，在步兵連當排長，怎麼背值星?怎麼領導第三排的士官?全連怎麼和楊排互動?
連長這下頭痛了，怕楊排萬一發病時，會不會對全連士官兵開槍?
所以沒讓他背值星，也沒讓他摸過槍，而他在連上也沒朋友….
楊排走夜行軍倒是一點也沒喊累...
連上軍官不理他，士官們看不起他，阿兵哥們怕他,,,,,萬一亂操兵的話怎麼辦!
他唯一在連上的功能是作班長的工作，帶兵構工…穿著構工服跟著部隊到達地點時，
他就坐在一旁看著我們這群阿兵哥們作工!
部隊是團體行動的，第三排總是被其他排和砲組的老兵們笑，我們的排長是個神經病…
我覺得還可以啦…大家相安無事，只是其他人在等我們第三排出事!
第八班的中士班長就很不爽，曾經在夏莊作工時，捉著楊排的衣領，罵他要快一點進入狀況…
不然一定會在金門出事的!
這位中士班長想必是急了，他不是氣楊排有如廢人般的帶領我們，而是怕楊排這樣的精神狀況會在金門出事!甚至出人命…那時在清運117坑道的碎石，工兵負責爆破，我們負責清理
有一定的危險性....
楊排被他罵的時候，也只是靜靜的看著他…沒有任何情緒反應!
第三排的士官兵們看著這一場景，也沒說什麼….只是每個人會很擔心排長的安全!
怕他會四處亂跑...
過幾天，我們這一排弟兄在金剛寺作工時，買了一堆涼的，請楊排與那位中士班長一起來樹下休息打屁….
我想不到什麼好方法讓班長氣消，也無法讓排長病情好轉，只有買些涼的，全排一起坐在樹下聊天，拉近大家心裡的距離，楊排一個人精神狀態不好，我們就幫幫排長的忙，別讓他出事就好了!
都是在外島當兵麻…大家要平平安安退伍...
第三排開始有共識，要罩楊排，班長會主動出列整理隊伍，主動帶部隊出發，
有時部隊在中央公路行進，楊排遇到發角的車子不知道敬禮，部隊常被小車車攔下來聽訓，
以後就由班長帶隊，楊排入列跟隨隊伍就好了...
打混時，打小密蜂時的香腸和涼的，也會讓楊排有一分....
連長看到第三排這麼護著楊排，也不再盯他了...連長也一直向上級反映，擔心排長的健康狀況
過了一個多月，全連士官兵開始很照顧和關心楊排…不再當他是笑柄。
營部一直為他向上級請調單位，去個較茫的單位較好生活，
在步三營的步兵連會非常累，不利於他的病情。
連長也不讓他作粗重的工作與繁重的任務，第三連第三排少了個排長，卻多了個班長，
他只能帶兵上工….
有一天我開始接營採買，很少回到連上…聽說楊排被轉調單位(不知是因病停役還是調其他單位)…
謝天謝地，別在我們這麼累的單位，遲早會累到發病的…
二十多年後，我在精神科工作，不時會想到楊排的笑容，不知到他過得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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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連隊一直以來老兵學長制氣息很重，會罵新兵但是較少動手!
楊排在第三連的幾個月，居然沒發病!這是每個弟兄感到自豪的事!
一向很冷漠的第三連，終於有一點人性的光明面，會學著照顧生病的排長
隻身剛來金門的我們，心理的壓力相信大家都知道...
有一次部隊在小徑作工，中午休息時，二十多個人散居四處等放飯…
楊排一個人坐在好遠的地方望著遠方失神，我單兵深入接近，拿著便當和他一起坐著吃飯。
他嘴裡南南自語著，不知道在說什麼!
我一直點點頭，陪他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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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章最後由 大山 於 2014-06-06 12:15 編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