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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則發表於 2015-07-27 14:08 - 發短訊 - 加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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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八十年初,金門東北角海岸「田墩」工程現場,我領著十名公差參與構工,像我們「金砲」這種純砲兵單位,即無工兵机械裝備,也無工程專業人才,所以參與這種大規模的構工,便被安排在最邊邊的角落裡,做一些像二千多年前「孟姜女」她老公在長城邊上作的那種單靠勞力的工作。
隆冬的金門海邊,體感溫度趨近於零,身上的草綠夾克穿也不是、脫也不是。穿著!一塊又一塊花崗石的重量,壓榨著體內的汗水望外冒;不穿!一陣又一陣冷冽的寒風,穿透過皮膚向骨髓裡竄。
午休時間剛過,弟兄們剛「炒」完一包水泥,以和著海沙和水泥的混泥土為接著劑,將一塊塊各型各狀的花崗岩,像玩積木一般堆疊在一條深約一公尺半的邗溝壁上,使其成為一道高約一公尺半的花崗岩石牆。
突然!前方戰備道的轉角處,一聲聲有別於「兩頓半」軍卡的引擎聲嚮起,由遠而近、由小而大,接著先是一輛「二分之一T」的吉普車轉進視線,接著又有二輛小車緊跟在後,為首的那部吉普車後方,兩具無線電通訊設備的突起,提高了所有發現者的警戒,距離拉近後,車輛前方的草綠色保險桿右側,一個白色的正三角形邊框內空無一物,而在保險桿的左側,一塊紅色金屬板上,兩顆金色的五芒星閃閃發亮,╳!司令官。
吉普車在水泥戰備道的盡頭停了下來,「司令官」領著四、五個穿著草綠服的軍人,從水泥路踏進了黃沙漫漫的工程小徑,朝著工地現場一步一步的走來。蹲在邗溝底的我假裝沒有看見,偷偷的用著眼睛的餘光,一面注意著「司令官」的動向,一面看看幾十個不同單位聚集的工地現場,沒有人會自愛一點的衝出去。
在阿兵哥間常有一句互勉的話:「撐下去!就是你的了。」,我撐──!「司令官」越走越近,╳!319師那麼多帶隊的軍、士官在裝什麼死,「司令官」越走越近,恁老師勒!隔壁第一連帶隊的那個上士最好是沒看到。終於身旁的一個阿兵哥小聲的喊了聲:「砲A!」,牙根一咬,心中無奈的暗槓了一聲,一連串髒話浮起,撐不住了!
雙手一撐,我站起了身子,右腳一蹬,從溝底跳上路面,面對著工地現場大喊:「部隊注意!稍息,立正!」,隨後轉身跑向「司令官」面前,行完舉手禮後報告道:「金防部砲指部野戰砲兵六么洞營第三連中士射擊╳╳╳報告,此處為田墩工地現場,部隊正在構工。」...,待行完部隊禮,問完好,繼續動作後,我懷著極度的忐忑緊跟在防衛部的那群幕僚後方,隨著「司令官」向工地的另一個方向走,心中只不斷的默禱著一件事,「你看你的,什麼都不要問我,最好當作我跟本就不存在。」。
大概走了一分多鐘約三百多公尺,一個金東師的中校,領著一個少校、一個上尉不知道從那裡冒了出來,在向「司令官」敬完禮後就像個專業的地陪,手口並用、加油倒醬的在「司令官」身邊解說著,我則技術性的放慢了腳步,讓自己離那群「官」愈來愈遠、愈來愈遠,然後默默的回到污塵飄散的邗溝底,回到我那群灰頭垢面的弟兄們身邊。
後話:
「老淘」軍友的見聞與我自身的經歷,彷彿可以為近來一直在討論的兩岸學生在課堂上的表現與態度,各作一方的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