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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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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各位學長前輩寫的軍旅生涯,如此精實又精彩,對照小弟當兵的情況,輕鬆得就像米蟲一樣,而我們連隊補給連,私底下也的確被叫成米蟲連...

既然是軍旅回憶,理應從入伍開始寫,但小弟覺得這樣不能表現出當兵對小弟的影響,所以稍稍寫一下入伍前的叛逆,糜爛,不長進...在經過兩年金門生活的洗禮,雖然不是很精實,但也夠了,退伍後小弟已經不是那個只會喝酒鬧事,嫉世憤俗的少年ㄟ!

小弟有時連昨天晚餐吃什麼都得回想半天,對這些二三十年前的事情,也只能記得大概,是不是有那一件事?!有是肯定有!但人名對話細節等等,就亂寫一通了!請各位學長前輩多包涵!

雖然之前在Blog寫過,但不是很滿意,這次嘗試用第三人稱來寫,改變一下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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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叛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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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七十年代,嘉義高工還算熱門,聯招分數不比嘉義高中低,主要是念出來後,就有一技之長,馬上可以找到工作賺錢...阿為也順利考進嘉工電工科,但唸了兩年,阿為發現,自己根本不喜歡唸這些莫名其妙的電工原理,電工機械,輸配電,工業配線等等,被當的科目太多,於是被留級多唸一年!

真是丟臉丟到家了,在學校根本抬不起頭來,上課打磕睡或翹課,下課一臉木然發呆或趴著睡,很少和同學互動...等到放學,阿為才生龍活虎,騎車亂飆,喝酒鬧事,搞到半夜兩三點才回宿舍睡覺,隔天一早八點升旗根本爬不起來,上課又磕睡或翹課...週而復始!

白天和坐牢一樣,晚上又頹廢渺茫,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解脫?!阿為有考慮想自殺一了百了,但是怕痛,所以只是想想而已...雖然才十七八,但已經不知道怎麼過日子了...


72.12.15

小誠:這行i=i+1,那i到底是等於多少?!前幾行不是寫i=1嗎?!一是怎麼會等於一加一呀?!

阿為:這邊不要把它看成是等於,把它看成是放進來,i原本是1,加一變成2,把2再放回i裡面.所以現在i是2.

小誠:你說這樣是鬼聽得懂喔?...i是2的話,那2=2+1也不通呀!而且下一行IF i=10,它又變成10了!根本就不是2...你不要以為你多唸了一年,就可以唬弄我!

阿為:贛林老木ㄌㄟ...講那麼多都還在糾纏不清,你這科放給它當掉算了,反正一兩科,不會留級的啦!


學校進了一批APPLE II的機器,一個完全陌生的東西,差不多等於是外星球異次元的設備,教這門課的剛好是阿為的班導師...但連老師都不知道這個電腦課要怎麼教?!甚至寫Basic到底要幹嘛,老師也說不出來,只能按都是英文的課本範例程式一行一行看,大家不知其然也不知所以其然,還好程式沒幾行,當成公式背一背就算了!

怪就怪在阿為不知道為什麼竟然看得懂程式...大概是因為阿為數學太爛,根本不覺得 i=i+1 有啥問題,反而就看懂了...老師講錯的地方,他都知道,可是又不敢說,說了老師也不知道會不會懂?!怕是死不認錯,惱羞成怒說你是班上的留級生,成績那麼爛,還敢指正老師,你是想再多留一年,是不是?!

上機考試時,全班就兩個人有辦法用Basic寫程式把九九乘法表順利印出來,一個是用背的,另一個就是阿為,而已不止可以印九九乘法,要跑十八乘十八也可以,就是程式一開始跑時,在Input a number:那行字後面輸入18就好了...

老師眼睛一亮,興奮地跑過來說:我有聽過有人這樣寫過,但是只要輸入,,,(老師花了三秒在鍵盤上找到減號,然後輸入-1)...程式就會死掉了...哈哈哈...(大力按下Return.)

意外地程式並沒死,游標還是在Input a number:後面閃爍...

阿為把程式列出來,指著其中一行,跟老師說只要進來的數字比1還小,這邊就回到前面重新來,就算你打-10000程式都不會死,不過如果打10000的話,電腦大概會跑到燒掉...老師半信半疑,拿課本找一個題目要阿為作...輸入50個數字,排序後印出,區分奇數和偶數,再計算總和,平均數等等.

阿為不到一小時寫好了...老師開始輸入50個數字,拿計算機計算驗證,然後詢問某幾行程式在幹嘛...三節課結束後,老師確認阿為這個留級生的確了解電腦語言的撰寫,而且程度比自己高,甚至說整個學校沒有人比阿為還強!


73.6.20

學期快結束了...阿為被老師叫去辦公室,老師說:說真的,你三科不及格,升旗缺席/曠課太多,操行成績被扣到不及格,這樣是沒辦法畢業的...不過老師觀察你的問題不在頭袋不靈光,問題在你沒有心在學校...我想了想,還是決定讓你畢業,再把你留下來,你還是一樣,不會改善,學校多一個問題學生,而你可能就此失去唸書的心...所以這邊會找理由幫你記兩個功,這樣操行成績就可以加分及格!另外我在找張老師商量一下,他那科幫你加分加到及格!

阿為以前認為老師是書唸得好,意滿志得,驕傲自負的人,對成績不好的學生最多是嗤之以鼻,不會多付出一點關心,而且電腦課的事情,阿為覺得是讓老師丟面子,說不定趁這次報老鼠冤,讓阿為再留級或乾脆退學!

沒想到老師竟沒有落井下石,而且願意多點心力來瞭解這個留級生,而且大力協助幫忙...阿為很想跳起來抱著老師說你是我的大恩人...但阿為不敢,一臉木然地回教室,放學再出去飆車喝酒鬧事!


73.7.12

畢業後,阿為和幾個同學死黨到台北找工作,同學很快在八里的鐵工廠裡找到工作,每個月八千,供吃供住,住在工廠的鐵皮屋裡,但是這對十八九的年輕人不是問題,重點在成年了,自由獨立生活了...第一天晚上買了一打啤酒,幾個死黨喝個爛醉!

隔天阿為離開工廠,去他姐那邊,他姐在台北很多年了,透過關係幫他安插到某個私立學校當實習工廠的管理員,朝九晚五,上班輕鬆又有冷氣吹,月薪還是同學的兩倍...阿為覺得這是特權,他痛恨特權,不過是在享受不到這特權時才會痛恨!

實習工廠一個星期只有六節課,阿為只要課前準備實習器材,上課時幫忙注意使用安全,課後收拾收拾就好了...其它時間就到處亂晃,阿為興奮地發現這邊也有電腦教室,但沒有熟悉的Apple II,只有另一種比較大台的電腦(IBM XT),另一台更可怕,足足有半間教室那麼大(王安 Mini System)...空閒時間阿為幾乎就是泡在電腦教室裡頭,纏著電腦教師問東問西的,在沒有人教的情況下,自己開始學習摸索一種稱為Fortran的電腦語言...那年代還沒有宅男的名詞,但阿為有資格稱為初代宅男,經常一早就進電腦室,中午吃飯也不出來,肚子餓就去福利社買個麵包隨便吃...這不是宅男,那什麼是宅男?!

工廠老師面對五十幾個學生,問題一多照顧不來,阿為就要幫忙解說器材的操作,解說完了就和學生閒聊打屁,下課學生跑去吃冰或抽煙,碰到阿為也都拉著一起來...阿為原本沉默寡言,自卑害羞的個性,也慢慢有點放開!

不過下班和假日,阿為轉身變成喜歡飆車的小屁孩...延平北路那邊有一大堆各式各樣的摩托車在賣,向姐姐借了幾萬塊,買一部鈴木的名劍125,剛好那時大度路飆車剛開始盛行,阿為一頭就栽了進去!


74.7.10

阿為:黑豆這邊還要車掉50條,把燃燒室變小,壓縮比變高,跑起來才會有力!

阿炳:已經車不少掉了,黑豆位置都往下降了,上面螺絲鎖點跑掉了啦!

阿為:阿是不會做長一點的吊耳喔?!

阿柄:做要錢喔!

阿為:是多少啦!?

阿柄:兩三百要吧!

阿為:贛!搞這顆SX200的汽缸都花快上萬了,還差那兩三百,做啦!

阿柄:你爽就好!
...


機車行老板阿柄和阿為圍著一台四行程打檔車討論改裝細節...大度路飆車當時主流機種是二行程的追風和王牌,阿為四行程的名劍125,受限於機械結構和馬力,只有路邊打香腸看熱鬧的份,但是他不喜歡二行程非線性的馬力輸出,更討厭後面拖著一大條滾滾嗆鼻的白煙,阿為想要創造大度路四行程打敗二行程的傳奇...

週六大度路的晚上,時間越晚人車越多,阿為騎著改裝200cc大汽缸的名劍125出場了,不只汽缸加大,點火也提高電壓,化油器進口加大尺寸,排氣管裡頭打直通,但前後齒比沒有動它,也就是跑不快,最多表速130,在大度路比的是短程加速,不是像屏鵝戰備道又長又直的要拼極速...阿為這樣改一改有約20匹馬力,有信心和二行程車拼一拼!

Ready...GO!

一起步阿為先輸掉半個車身,轉速瞬間升到10000rpm紅線區,馬上換二檔,但差距增大被拉開一個車身...這情況還在阿為的設想情況裡面,因為車身重,一起步一定會先輸一些...不過沒關係,上三檔時就可以拉回來...入三檔,差距沒有增加,但也沒有減少...入紅線區馬上進四檔,加速感驟減,差距馬上拉到兩個車身...阿為急了,前面只剩1/3的路程,以四檔這樣下去,輸四五個車身跑不掉...當機立斷,退回三檔,拼著超轉也要拉回來...終點前只聽到一陣尖銳的磨擦聲音,阿為的車縮缸了,機車高速下搖晃幾下,然後犛田!

咿喔咿喔咿喔咿喔...救護車聲音由遠而近,載走了阿為!


74.9.20

休養了兩個多月,阿為去醫院拆線...

那場車禍讓阿為左腳膝蓋見骨,七八公分的傷口,卻縫了三十幾針,不是醫師好心腸想把它縫密一些,是因為要裡頭分離的筋肉先縫一遍,外面的皮再縫一遍,才會縫那麼多針...

拆線後醫生小聲地和阿為講:有需要開證明嗎?!可以免役!

阿為先愣一下,把醫生的話轉了一遍...喜憂參半,喜的是有機會不必當兵...當兵在阿為的心裡就像一個恐怖的蛛蛛網,在前面等著他去自投羅網,阿為青春成長期時沒有運動鍛鍊,只會喝酒鬧事飆車,現在則是整天坐在電腦房裡,肚子都快比中年人大了,體能很差,進去當兵就是等著被拆筋挫骨,折磨到生不如死!

阿為之前聽過太多當兵撐不過去回不來的故事,鄰居大他幾歲的阿進,好好地在花蓮頗涼的單位,還是被裝在骨灰罈裡送回來,說啥車子翻掉壓死了!這還算不是太意外的意外,有槍支走火打到自己的意外,也有別人槍支走火,打到自己的倒楣意外,總之軍中似乎有各式各樣的意外...還有在金門全班被水鬼割掉頭陣亡的,有被對岸砲彈打到陣亡...這還是正常的陣亡,還有一堆不正常的陣亡,新兵有被操到抓狂自殺的陣亡,還有先幹掉別人再自殺的陣亡,別人抓狂卻掃到自己的倒楣陣亡,最慘的是被別人操死打死,然後被誣賴成自裁...

憂的是...自己腳已經殘廢了嗎?!只有殘廢才不必當兵!


阿為:可以問一下,我以後走路會跟瘸子一樣一擺一擺的嗎?!

醫生:X光片看起來是不會啦!看復建怎麼樣吧?!

阿為:那證明呢?!有證明我就可以不必當兵了嗎?!

醫生:證明是一回事,體檢是一回事...因為你的傷口那麼大,配合著拿柺杖裝瘸,還有醫院證明,體檢那關疏通一下,應該就可以驗退了!

阿為:那疏通大概是多少?!

醫生:行情是50,你的情況就30吧!

阿為有心動,不過他知道絕對過不了他老爸那一關...


阿為老家在雲林斗六,家族在這邊落地生根幾百年,標準的本省河洛人...民國四十年代,台灣多數家庭經濟不好,老家幾分薄田,種些稻米鳳梨的,養家活口還夠,但是不夠供小孩子唸書,所以阿為父親那一輩的想要唸書,只有兩條路,一條像他叔叔一樣念師範學院,另一條路就是唸軍校...阿為的老爸就是唸政工幹部學校,後來改名為政治作戰學校,也就是大家熟悉的蝴蝶兵科!

阿為小時候住眷村裡,老爸似乎一個月才回來一次,在阿為的成長過程中,父親的角色很糢糊...就算退伍後回家常見面,阿為還是很怕他老爸,因為作錯事時老爸會扁他,前幾年被留級時,就差點被轟出家門!

現在當兵這件事,在阿為父親眼裡,也就是兩年的戰鬥營而已,跟他民國四五十年時在軍隊的情況,根本就是懶叫比雞腿...想拿30萬買證明逃避兵役?!門都沒有,直接把你腿打斷,30萬就可以省下來了!


75.3.25

阿為接到家裡電話...兵單到了!...該來的還是要來,阿為無奈地整理東西,機車賣掉...再見了,台北的花花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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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新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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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5.15

阿為抽到的是陸二特,入伍梯次1514梯...

一早到斗南車站,一大堆人跟菜市場一樣,有的忙著和七仔告別,有的是全家出動送行,還幫役男披上寫著出征順利的紅帶子,有些是猛抽煙猛吃檳榔,仿佛以後就沒得吃的一樣...

阿為父母親要上班賺錢,他只能一隻孤鳥過來報到...別人的性命是框金又包銀,阮的性命不值錢,別人呀若開嘴是金言玉語,阮若是加講話,唸咪就出代誌...上了火車,準備出發,還有役男家屬在放鞭炮歡送...贛!心情已經夠糟了,還在那邊吵三小!?

火車往南下方向開...在一個叫楠梓的小車站下車,然後轉搭大巴,再一路開進去一個營區...仁武營新訓中心么洞么預備師!

"草泥馬的B..."

進到中心,短短十分鐘,阿為以經聽到十幾次草泥馬的B...

"草泥馬的B,你們這群死老百姓是不會站好喔?!聽不懂人話喔?"
"草泥馬的B,誰叫你們講話的,是不會安靜喔?"
"草泥馬的B,全部到這邊集合,看齊站好啦!"
"草泥馬的B,叫你們脫還懷疑喔?!誰等等沒脫,要你當不完的兵!"
...

全部新兵被集中在大操場中央,然後光天化日把穿進來的衣服全脫掉,換成黃埔大內褲大內衣...一堆人遲疑好久,包括阿為在內...這光天化日妨礙風化呀!小弟弟會害羞的說!...不過還是不敵教育班長的大聲叫罵,最後還是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下脫光光換衣服!

接下去進到營舍裡,阿為覺得這營舍也太舊了吧?!鄉下老家用泥土加稻殼蓋的房子,看起來都還比它還新...這是日據時代的古蹟嗎?!...東西放好後,連集合場集合剃頭...兩張椅子擺好,死老百姓一個一個坐上去,第一張椅子先把頭頂剃光,就算你比周潤發還帥,頭頂剃光後就比大傻還傻了,基本上就是怪老子的樣子...然後移到第二張椅子,再把頭頂以外週邊的頭髮剃光...阿為搞不懂為什麼要這樣搞?!有比較快嗎?!...唯一想到的理由是要把這些死老百姓屈辱一番!

第一天就在一連串的草泥馬的B裡渡過...

75.5.17

五月底時節初夏,但南部高雄的太陽已經非常惡毒了...光戴著鋼盔拿著槍在操場上基本教練,就夠一身汗了...只是簡單的稍息立正,阿為就已經後悔了,早知道拼死拼活也要把30萬搞出來,現在可以在電影院裡抱著七仔吹冷氣,不必頂著一個大光頭,渾身臭汗在這裡罰站!

不過最讓阿為難過的是用餐...如果面前站著發明用餐規定的人,阿為毫不遲緩地用手上刺刀把他刺五六個洞出來,因為這邊用餐太令人痛恨了...

板凳坐1/3,腰打直抬頭挺胸,以碗就口...這都算了,就是不能有聲音,所以吃一頓飯會聽到十幾次班長的幹樵...

班長:停...再出聲音呀?!吃個飯都不會喔?!...開動!
...
班長:停...你們是耳朵長包皮喔?!不准有聲音...開動!
,,,
班長:停...你們是講不會聽喔?!吃飯聲音那麼大...開動!
...
班長:停...

一百多人在用不鏽鋼餐盤,碗筷,還有包白鐵皮的餐桌,怎麼可能會沒聲音???一頓飯吃下來,阿為都快神經衰弱了!更不必提那好像加了沙子的灰黃色的糙米飯,還有好像餿水桶撈出來的菜,阿為根本不可能用正常的方式吃飯,就是小心把它夾起來,送進嘴裡,當成藥丸把它吞了就算了!

連長在晚點名時才會出現,其它時間根本不見蹤影...而且看到連長時都是騎腳踏車,從沒看他走路,晚點名也是腳踏車騎到旁邊,再走兩三步到值星官前面...稍稍細看,連長的腳大概和阿為一樣,肯定斷過或其他問題,走路會一拐一拐的,不過阿為覺得不對的地方不是這邊!

阿為入伍前對軍火有興趣,男孩子對軍火都有興趣,好唄...除軍火外,也稍稍涉獵一些軍隊的事務,小時後住眷村,還不會ㄅㄆㄇ時,各軍種兵科標章就認識大半了...新訓中心預備師的連長,應該是步科,其他屬步砲的兵科也說得過去,但連長兵科猛一看是政戰科,細看卻是憲兵科,這就有點怪異了!

再來是官階,兩條槓中尉來當新訓中心連長也夠格了,隔壁連的連長好像就是中尉而已,剛進來時有看到營長兩個花還OK,副營長不過就是一顆花少校...而阿為的連長竟是一顆花少校,這會不會太大了一點?!

謠指部指出...連長原來是憲兵沒錯,在幾年前的美麗島事件,擔任鎮暴部隊,但軍方下令打不還手罵不還口,混亂中連長被打斷了腳,然後被下放到仁武新訓中心當連長待退...阿為覺得可信度頗高,否則這邊是不應該出現憲兵少校這種人物!

晚點名後,俯地挺身三十個,這剛好是阿為的極限,再多作幾個,阿為就會趴在地上強姦地球!...雖然是晚上十點了,但房舍一樣悶熱,臭味熏天,躺在又刺又癢的軍毯上,還有七百二十幾天要過,阿為未來和外面的黑夜一樣黑!


75.5.21

課程進到三行四進,大家趴在地上又滾又爬,休息時阿為看到一個似曾熟悉的身影...休息時間打招呼,原來真的是小學同學阿正,以前阿正有在打球,身強體壯,但現在卻胖得跟頭豬一樣,難怪一開始認不出來...阿正是下了決心不當兵,所以猛吃猛睡,現在體重超過一百公斤,他說過幾天再去體檢,然後就可以驗退回家了!

阿為心裡有點難過...不是因為同學可以回家,是因為要變成跟條豬一樣才可以不必當兵嗎?!...以前為了不必當兵,願意付出一切代價,現在看到實情,卻情願就被操死累死,也不願意身材變成這模樣!


75.5.25

第一次會客日到來,阿為父母過來這邊看他,並帶了西瓜,阿為吃了西瓜,不到兩小時,就跑去廁所了...因為已經十天沒有上大號了,吃了西瓜,肚子開始消化蠕動,加上沒有班長在旁邊給壓力,積了十天的肚子,開始滾了起來!...解放完後,在廁所背面,把香煙拿出來抽一口...似乎是太久沒抽了,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差點躺地上去!

回到會客區,突然一陣騷動...一輛綠色轎車開過來,下來一位一顆星星的將軍,連長趕忙跑過來敬禮,連長雖然努力地把動作和腳步作標準,但還是看得出來連長腳有不良於行的問題!

晚點名時,一向沒兩句話的連長,意外地動了怒...意思是他原本應該是英姿渙發,威風凜凜的憲兵少校指揮官,被流放到新訓中心已經夠可憐了,也不指望升官,就待幾年時間到,退伍回家吃自己算了,現在竟還有新兵請將軍過來壓他,他根本不在乎,不怕啦!現在都這樣了,是還能怎樣?!...訓完話,除了俯地挺身30下以外,又加了交互蹲跳30下!

阿為心裡罵著:贛!這死白目搞不清楚狀況,媽的!要請星星過來,我大把好不好?!自己老爹要沒退伍的話,少說也政戰上校,走對路跟對人的話,掛個星星也沒問題,隨便同期同學打打電話,星星就有好幾顆了...眷村鄰居從小叫大到的張杯杯,林杯杯,徐杯杯的,有步槍,有砲兵,有聯勤...隨便算一算梅花幾十顆,星星四五顆也有,媽的!要走關係也是等出中心下部隊再來走就好了!新訓中心讓你躺著休息,也不過躺兩個月,要也是等下部隊那快兩年的時間來躺來爽!

[ 本文章最後由 pinkfloyd 於 2015-08-21 19:07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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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怎麼會把字改掉???
什麼是伯母好的B????
我不是寫這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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痾...我改成可愛的草泥馬了...

[ 本文章最後由 pinkfloyd 於 2015-08-20 11:00 編輯 ]

5476

02-射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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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6.10

射擊預習讓飼料雞的阿為吃盡苦頭,舉槍舉到把手剁了,都沒那麼痛苦...如果現在醫生過來說100萬馬上驗退,阿為不會考慮太多,用搶的也要去搶100萬過來!

開始第一次打靶...阿為細細看過手上五七步槍的各部構造,好物呀!銘機 M14 步槍的聯勤復刻版,一樣是可靠,耐用,精準,威力大...不過就是重了些!

努力開始回想 M14 的彈道表...阿為雖然唸個高工都被留級唸四年,但不代表他腦袋有問題,例如他電腦寫程式就很強,當兵前在台北私立學校工作,電腦室王安主機裡面,阿為留下一個一千多行的Fortran程式...那時看時報週刊,裡頭大夾頁是一個心理測驗,上頭一開始問,男生?女生?男生走一條線然後再問哪個星座,再問刷牙前牙膏沾不沾水?!回家忘了帶鑰匙會怎麼辦?...好幾十個問題和線路比蜘蛛網複雜,把展開的夾頁塞得滿滿的...阿為覺得它剛好可以用程式各種結構化語法來寫,寫完後,很受女學生的歡迎,不知道為啥女生就是喜歡心理性格分析...一堆女生吱吱喳喳努力在跑阿為寫的心理性格分析程式,意外地原本沉悶的電腦教室,變得活潑熱絡...後來這程式被電腦老師留下來當結構化語言的教材!

阿為的物理觀念幾乎和電腦一樣強...它知道子彈飛出去看起來是直線,但其實不是直線,是有一定飛行的軌跡和弧度,稱之為彈道,而且彈道還會受到風/溫度(空氣密度)/地球轉動等等因素影響...一個良好的狙擊手,要懂得計算這些因素來修正瞄準點,才能殺敵於千米之外!

這裡打的是三線靶...

第一線是75公尺人形靶,第一發命中100分,第二發才中60分.

第二線是175公尺人形靶,第一發命中100分,第二發才中60分.

第三線是300公尺環型靶,中央黑圈50分,依次往外40分,30分,20分等等,打兩發,全中中央黑圈則100分.

阿為想起M14彈道,照門準星瞄準線拉直線,其實不是和槍管平行,槍管是稍稍往上,子彈飛出去後,在25公尺歸零靶處和瞄準線相交,然後往上飛,慢慢掉下來,然後在200公尺處又交會,300公尺時應該是掉9寸下來,也就是22.86公分.

另外槍管裡的膛線會讓子彈高速旋轉,除了受地心引力產生的拋物線外,也有左右偏移的情況,而且側風影響左右偏移更多...不過高雄這邊夏天風也不大,可以先不考慮...要考慮的是在歸零時,三發彈著有右偏的情況.

75/175公尺,阿為都是一發命中...這距離對M14/五七步槍來講,彈道最多飄掉七八公分,半身人型靶超過五十公分,就算是瞎子都打得中!

300公尺才是挑戰...阿為靜下心,把眼睛焦距盡量放遠,透過照門看出去,準星比靶還大,更不必提中間的黑圈...阿為決定用準星右邊的角邊來瞄準,先往上瞄一點點,彈道是下偏22.86公分,但那麼遠的距離,根本抓不了那麼準,只能以黑圈為準,瞄往上約一個黑圈的距離,然後再往左移回一些些,修正用準星角邊和歸零時的彈著右移...

閉氣...擊發...

上射擊線時,發六發子彈,阿為75/175只打一發就中了,第二發就不必打,300公尺打兩發,一共只耗掉四發,班長叫他把剩下的兩發全打掉!

報靶時,阿為的300公尺環型靶中央黑圈命中四發,班長蠻訝異的,真的有打那麼準喔?!回到連隊擦槍時,班長過來阿為旁邊聊射擊成績...

阿為:五七出了名的準,只要彈道抓對,就算是三百公尺,絕對可以命中沒問題!

班長:彈道我有聽過,但這是怎麼一回事?!

阿為解釋了一次照門/準星/瞄準線/子彈飛行路徑的事,班長有點恍然大悟...

班長:草泥馬的B,你最好不要騙我,我下次按你講的方法打,如果沒打滿靶,要你吃不完兜著走...

阿為:痾...


隔幾週第二次射擊時,阿為一樣三線滿百...班長也是三線滿百,75/175基本上沒問題,但300公尺班長以前沒有彈道概念,就是瞎矇,運氣好就矇到,運氣不好就只打到外圈30分...班長高興地跟阿為說:送你去射擊隊好不好?!...阿為想到射擊隊每天要作最痛恨的射擊預習,忙說,不用!不用!


75.6.20

阿為又看到熟人...嘉義高工的同鄉同學,名字林憲政...他竟然掛銅杖纏蛇軍醫科,而且是少尉軍官...當時阿為被留級,林憲政先畢業,應該就是去唸國防醫學院,阿為在台北混了一年半,他也畢業了,到仁武營這邊當軍醫...當天晚上林憲政就下電話記錄到連隊,要阿為隔天到醫護室作身體複檢...哪有複檢!就是出去鬼混了一天!...但阿為看到了自己年少時放蕩的代價,同學掛軍官,自己卻是連二兵都還沒資格掛的死菜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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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後網路盛行,在FB上看到林憲政的消息...

(東沙醫院原本是防衛部直屬三級醫院 ，除了防疫及軍犬還兼具金西地區居民的衛生醫療服務。81年精實案第一階段裁撤，營區原本要"平封戰啟"，後來，因東沙村居民強烈反彈，金西衛生連七天內從頂堡移駐東沙。首任連長是林憲政。)

文字出至FB金門防衛司令部軍友周建東,照片出至軍友蔡如竹,感謝萬分!不過偶權限不夠,沒辦法貼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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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7.5

當時新訓中心的傳言是...血濺車籠埔,淚灑關東橋,魂斷金六結,亡命成功嶺...仁武呢?!就歡樂滿仁武...對阿為來講,被稱為歡樂滿仁武的地方都快要他命了,要是到關東橋那怎麼辦?!

歡樂的時光就來了...軍營的旁邊眷村蓋活動中心,主體水泥鋼筋蓋好了,不過是毛胚屋,牆面要"斯呀給"(抹平抹光滑),刷油漆,要配電裝電燈風扇...值星班長要民間專長是水泥工的出列,然後還要找一個電工...阿為舉手答有,阿為說他是省立高工電工科畢業,有工業配線執照,班長問,那家用配電呢?!阿為說家用配電唸小學時就會了!

每天早上六名公差就搭車往工地去作工,脫離部隊掌握就是爽,大夥檳榔香煙阿比飲料買一堆帶到工地去...阿為看了一下,管子都埋好了,也有留尼龍水線,把電路圖畫一畫,各管該放的線標一標,但是要等泥水工把牆壁抹好,乾了,阿為才有辦法把開關盒/電燈等等裝上去...所以先當泥水小工,幫忙拌水泥,然後用長杓把水泥挖到抹牆師傅手上的方板...阿為基於好奇,好玩,嘗試著當泥水師傅抹水泥,誰知長杓把水泥遞到手上的方板後,手腕竟不夠力量維持水平,水泥一沱掉到地上...一沱水泥有五六公斤重吧?!大家都可以單手持平,就是阿為沒辦法...阿為覺得自己真的太弱了!

民間師傅大概三天的工作量,阿為他們硬是混了兩個星期才作完!


75.7.20

結訓放探親假了...阿為回到老家,竟沒有再世為人的感覺,原本是想要躺地上打滾說我不回去了,軍隊生活和以前糜爛的日子差太多了...但是想一想,好像也沒什麼,反正一天難過一天過,天天難過也就天天過.

收假回到仁武營準備抽簽下部隊,阿為抽電工專長籤,籤筒內就兩支籤,阿為後抽...先抽的是xx警衛排,阿為嘆了口氣...媽的!警衛排就是站站衛兵吧,怎麼被抽走了!?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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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後看"上兵偽造文書"大大寫的"金牌臥底兵 70年代聯勤警衛兵故事",才知道代誌不是憨人想的那麼簡單,阿為應該慶幸當時沒抽到警衛排,否則銜接教育第一天就撐不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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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一支籤,阿為撈起來,班長唸"9290部隊"...阿為知道9字頭絕對是金馬獎...當年外島是軍事管制區,是戰地前線,一般人沒辦法隨便就過去的,這小島的神秘色彩,卻讓阿為有點莫名其妙的期待!

當天晚上新訓中心的最後一夜,晚餐有加菜,也不知道哪邊搞來的酒,一些新兵喝了起來...阿為和教他彈道的班長算有話聊,兩人一起聊天,班長叮嚀著阿為,中心是中心,部隊是部隊,中心裡大家一樣菜,一個班長釘一百個兵,怎麼釘都有限...下部隊是你最菜,一百個老兵釘你一個菜鳥,會比在中心慘一萬倍,當菜鳥絕對不好熬,尊嚴自尊心放家裡,不要帶過去會比較好過,什麼都是假的,只有平安退伍是真的!

晚上就寢後,一些喝醉的新兵還在鬧...

小陳:阿林,把你旁邊的李達為給挖起來!

阿林:我不敢!他會打我!

阿為:我不會打你!...(轉頭向小陳)...你有啥不爽的,下來我這邊講!

小陳:阿林,阿為他就說不會打你了,你怕什麼?!把他挖起來啦!

阿林:他現在不會打我,等我挖他,他就會打我了!

阿為:我不會打你!又沒你的事...(轉頭向小陳)...贛!你要幹嘛你自己過來!

小陳:阿林,你是沒聽到喔?!快挖他起來啦!

...

不知為什麼喝醉的小陳就一直魯阿林,但偏不敢直接找阿為,兩個人一直夾雜糾纏不清...阿為想著金門不知道長什麼樣子,沉沉睡去...


75.8.2

抽到外島的新兵被送到壽山前送營區等船...阿為雖然知道要去外島了,但不敢讓家人來探親,老家過來高雄這邊也要好幾個小時,而且不知道船幾時到?!說不定明天早上就要去搭船了,家人過來就撲了場空!

營區晚上有安排新兵站衛兵,阿為站在壽山營區上,鳥瞰高雄市區點點燈光的繁華夜景,感到既熟悉又陌生,之前在台北的大度路飆車,和西門町名流車隊幹架,北海岸夜遊,澈夜不眠地喝酒聽搖滾...不過是幾個月前的事情,印象似乎模糊淡出...摸著頭上剛長出來一點點的頭髮,有點彈性又有點扎手,當兵的感覺卻是如此真實!

[ 本文章最後由 pinkfloyd 於 2015-08-28 15:52 編輯 ]

5476

03-抵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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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8.6

過沒幾天船就到了...碼頭停著好大一艘軍艦,上面寫著525...船上大通艙有上中下三層吊床,阿為選了最上層,東西一丟,躺著睡覺...傍晚軍艦出港,第二天白天還在茫茫大海上飄,第三天早晨才看到遠方的出現朦朧的陸地!

軍艦在料羅靠岸,抬頭一看,金門兩個大字...阿為雖然對金門有莫名的期待,一但真的來到金門,又想到下部隊未知狀況的恐懼,胃不由自主地抽搐著...一大群死菜鳥被帶上車,開到中央坑道,進去擎天廳聽長官訓話,阿為根本聽沒半句進去,因為整個心神被擎天廳給震攝住了...我的天呀!這個洞是怎麼挖出來的呀!?

出中央坑道後,一個下士在隊伍前面喊著:李達為!李達為在哪裡?!...阿為趕忙舉手答有向前,下士帶著他離開部隊,同船過來的菜鳥們,大概猜到這是怎麼一回事?!於是乎數不清帶著憤怒和怨恨的目光直射過來,讓阿為覺得快窒息!

跟下士走了幾分鐘,阿為心情開始輕鬆了起來,老爹還真是厲害,在離台灣幾百公里遠的外島,一大群數千個新兵裡,可以找到自己打點出來...他偷瞄到下士領章兵科是齒輪,不是槍刀砲裝甲.反正不是槍刀砲裝甲,一切都好談...來到一個叫山外的市集,出乎阿為的意料,鱗次櫛比的各式商店,比台灣一些小鎮還熱鬧,買臉盆,不鏽鋼杯等一些日用品,甚至還找了家小店看錄影帶,買冷飲喝,抽抽煙...混到下午晚餐前才回連隊!

連隊一進門就是一個大廣場,停了不少車輛,廣場四週建物看起來有幾間是修車廠,問清楚連隊叫作主支連...嗯...阿為心想,是要進修車廠修車嗎?!也好!阿為對修車基本的認識和技能,從小就在看汽機車雜誌,引擎各部零件和運作原理都瞭然於胸,在大度路瘋飆車的那一年多,自己也拆過引擎,調點火正時化油器混合比都沒問題!

隔天一早,又另外一個下士過來帶走阿為...阿為又偷瞄下士的領章,齒輪上放鑰匙...嗯...經理科,要帶去聯勤補給單位嗎?!感覺好像是更涼的單位說,真是爽...走了一小截路(後來知道是黃海路),又到了一個小村落(後來知道是下莊),不過還是有好幾家商店,一樣找家小店看錄影帶,買冷飲喝,抽抽煙...混到快中午才回連隊!


連隊就在下莊往山外方向一兩百公尺,全名為284師支援營補給連.


1514梯就阿為一個人,帶到連長那邊報到...連長黝黑精幹,名字林棟樑,取得好!

連長:五千公尺跑多少?

阿為:報告,沒跑過!

連長:啥?!怎麼沒跑過?!哪個中心出來的?!

阿為:報告,仁武么洞么預備師

連長:草泥馬的B...

阿為:......(連長對仁武營很熟喔!)

連長:三千跑過吧!?

阿為:報告,有!跑過一次!

連長:跑多久?!

阿為:報告!我跑不完!

連長:...%^$%!^#!@#(....


阿為被安置到前方組,說真的,阿為也不知道這是啥組?!寢室在戰備道旁邊,一間水泥蓋的小房子,阿為有點納悶,之前每個人都說金門當兵是住坑道,現在怎麼是住在地面?!住這邊砲彈一轟就全掛點了說...

為什麼第一天阿為被帶去主支連,第二天又被帶回補給連,原因似乎是補給連參一沒空去料羅,託主支連參一去帶...但是阿為覺得不太對勁,就算託主支連去帶,回主支連的路上就有經過補給連了,就讓阿為進來就好了,就算要帶回主支連,補給連也只要十幾分鐘就可以走過去把人帶回來,根本不用隔一天再來!

這一定有不為人知的陰謀在裡面!


75.8.10

到連隊沒幾天,阿為就被拉去站衛兵,連上有安官/內衛,大門,油庫,一共三個哨點,同時間有六個人上哨...晚點名時,聽到的全連人數就六七十個,顧三個哨有點吃力,平常情況是白天要站一班,晚上還要再站一班,所以菜鳥到部後,沒啥大事就去站衛兵吧,舒解一下連隊的衛勤壓力!

阿為先站油庫哨,油庫其實只是幾條壕溝,然後55加侖的大油桶堆在壕溝裡頭而已,正哨站在哨所裡,副哨就到油庫邊去,這邊一眼看過去就一片木麻黃林樹,沒有半個人影...阿為全副武裝持槍站好,副哨規定要戴防毒面具,汗水淋漓,又濕又難受,鏡片霧掉,呼吸不順,站累了就原地走兩步,轉個圈,再走兩步回來,最多手活動一下,但一樣堅守原位...

換哨時旁邊跑出一個三類組的老兵,那老兵躲在油庫邊摸魚,對阿為說:還好你沒把防毒面具脫下或把槍放下休息,不然你就會被我扁...阿為直呼好加在,他的確是想是脫下防毒面具或把槍放下靠著樹放鬆,之所以沒作,並不是知道有老兵在偷看,是他不敢!

下衛勤後,連長規定背木槍爬竿和爬短牆,因為沒限時間,爬竿阿為慢慢凸,還爬得上去,但短牆就過不去了...在仁武新訓中心時,阿為勉強可以爬過短牆,但這邊的短牆不知道為什麼比仁武的要高上十幾二十公分,難道短牆高度沒有一定的規範嗎?!努力試幾次後,也就放棄了...

在寢室旁的庫房前面有一道牆,比短牆矮一點,休息時間,阿為不死心,就在庫房前面練習爬牆...這舉動又救了阿為一次...同寢室的老兵跟他講,本來看他體能差,晚上要叫起來點點名,但看起來好像有心要練習改進,就算了!

[ 本文章最後由 pinkfloyd 於 2015-08-26 08:15 編輯 ]

5476

04-夢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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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8.15

連隊每天早上起床早點名後,帶隊出去跑五千...從戰備道走到下莊,開始沿黃海路跑到八二三紀念碑右轉環島東路,再右轉士校路,跑到建華,整隊後再走回下莊!

這是阿為最大的夢靨...

阿為跑不到一千公尺,還沒到八二三紀念碑就開始落隊了...前年摔車膝蓋的傷口,表面上只有癒合的傷疤,但裡頭筋骨似乎是緊縮了,阿為還沒到體力透支意識模糊的階段,但腳步就是邁不開跑不動,有力施不出,有苦也說不出...身為全連最菜的菜鳥,講什麼理由都是廢話,沒人想聽!

什麼東西可以吸引嗜血老兵的注意力?!...自然是體能最差,梯次最菜的死菜鳥!

阿為也體認到這個情況...體能方面沒辦法在幾個個星期內達到連上平均水平,就算花一年時間操練,基本上還是不可能,除非阿為腳沒有斷過...按以前擺爛耍白目,不確定自己可以熬過老兵的晚點名操體能甚至群毆,到時抓狂,不是自殺就是開槍打老兵,然後被槍斃!

阿為開始相信仁武營班長講的:什麼都是假的,平安退伍才是真的!

所以阿為需要改變!

所以阿為需要改變!

所以阿為需要改變!(很重要,一定要說三遍!)


阿為這幾天認真地觀察了連上人員生態...

軍官除了輔導長,其他都是鑰匙科,但連長實在是有夠像步科的,很精實,而且要求體能,掛鑰匙怎麼會這樣?!阿為真是想不懂!

士官有一個兩粗三細的老士官長,江蘇人氏,姓徐,應該是隨軍隊過來台灣的老兵,吃飯偶爾會出現一下,其它時間不見人影!

四五個下士班長,大部份都不錯,只有一個聽說是幹訓班出來的,特別機車,在他面前得當心.

兩個上士,一個很隨和不管事,一個則很嗆,比幹訓班的下士班長還要危險.

連上兵員比較接近的是1512和1510梯,這兩梯人數不少,晚點名時,阿為被併在這兩梯裡頭作體能,而所謂作體能就是俯地挺身二十下,交互蹲跳二十下,然後就解散了!

讓阿為覺得有直接危險的就是147x梯的三年老兵,人數超過10個,講話很嗆,很不客氣,看菜鳥不順眼,特別是想到自己當三年,菜鳥只要當兩年,一肚子就都是氣!


阿為覺得第一件事就是不能出包,從站衛勤到打掃環境,可以作的盡力作好,就算要摸魚偷懶也要在百分百安全的情況下,不能被抓到小辮子,有一點點小辮子的話,老兵就會拿來作文章,晚上叫起來晚點名!


第二件事是認份...阿為是連上最菜的菜鳥,以最菜的菜鳥身份來看待自己.

-衛勤一定提早幾分鐘準備,內哨來叫衛勤時馬上可以走,不要浪費老鳥內哨的時間和精力.

-打掃環境時,收垃圾自己要先去,不必等老鳥叫.

-出公差搬東西,一定要先動手搬,4人要搬21包大米時,別人搬五包,自己一定要搬六包.

-到碧山挖海沙時,一定要先跳下車開後斗,沙裝滿後,要關上後斗,最後才上車!

-抬飯公差時,一定要去抬最重的湯桶.

-老鳥在寢室抽煙,不代表菜鳥也可以,就算老鳥無所謂,阿為也情願走兩步到外頭抽!

總而言之,所有事情一定挑最重最爛的缺主動去做,就算第一次搞不清楚被老鳥叫,絕對不要被叫第二次!


阿為隱約有捕捉到重點...梯次菜體能差的菜鳥,是吸引嗜血老兵的注意力,但態度才是老兵決定要不要抓起來晚點名的關鍵!


體能好,會出包的菜鳥...晚點名!

體能好,講話嗆的菜鳥...晚點名!

體能好,公差挑輕鬆的作,別人叫還不甘願的菜鳥...晚點名!

體能差,會出包的菜鳥...出包一次就晚點名一次!

體能差,講話嗆的菜鳥...不定時晚點名!

體能差,公差挑輕鬆的作,別人叫還不甘願,說話又很嗆的菜鳥...一晚兩三場晚點名!

體能差,認份不出包...至少阿為還沒被晚點名過!


第三件是融入群體...幸好阿為沒有自閉症,人際交談還放得開,休息時和學長哈拉聊天,打根煙來認識認識...阿為一天一包煙,其實只有一半是自己抽,其他就大家哈拉抽掉...有幾個老兵就是不帶煙,專抽別人的,一天省個一二十塊也好!

某天晚點名後,同寢室的1476梯的老兵就出招了...拿一張50元鈔票出來,要寢室裡三個菜鳥(1512兩個,1514一個)跑腿去買啤酒/魯味/香煙,話還沒講完,阿為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下半截話應該是還要找三十塊回來...阿為把鈔票還給老兵,說:學長,我們剛到前方組,還沒跟學長表示表示...所以這攤我來就好,我們這些菜鳥以後還要學長多照顧照顧!

六百多塊買了半打啤酒,兩百塊炒魯味,五包白長壽擺桌上,阿為拿紙杯倒了一杯啤酒,先乾為敬,然後說晚上有衛勤,先休息去,學長慢用!

出公差搬軍品時,碰到小蜜蜂或到小店休息時,阿為有時就買個五六罐飲料,一人一瓶邊喝邊看錄影帶,一百有找,而且自己也有喝...幾次下來有時別的菜鳥會說換他出好了,有時換老鳥加買一些零嘴拆開大家一起吃.

阿為從來就不是省錢的料,當兵前在學校實習工廠一個月一萬五六,兩年賺了快30萬,買車改車花掉一部份,存的錢只比同學在鐵工廠一個月領八千多一些...幾十幾百的,阿為根本不是太在意...不過這不計較的性格,某些程度上也幫助阿為渡過菜鳥危機!

5476

05-滿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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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9.6

到金門滿一個月了...電話記錄要阿為去教練場報到,1514梯次新兵集訓隊要結訓!

一個月前阿為剛到金門,在擎天廳外面被單獨帶走,其它新兵全部被帶去集訓隊集訓...同梯的看到阿為出現,開始大罵...

同梯:哇勒草泥馬的B勒...你上個月是死哪去了?!你知不知道我們在集訓隊被操到脫層皮?!

阿為:贛!脫一層包皮啦,你們是有我操是不是?!我那天被帶走,就丟一個機密特勤單位,單位名字告訴你的話,就要把你幹掉,還有你的鄰兵和班長都要一起幹掉,免得洩密...我那邊操到慘無人道,一天只能睡一小時,還是一邊站衛兵一邊偷睡來的,你們這些菜鳥有沒有荷槍實彈站過衛兵?!沒有嘛!媽的!這邊晚上會有水鬼來摸哨,你們知道嗎?!半夜兩點月黑風高,在外面要巡邏看有沒有水鬼過來摸哨,那壓力有多大,你們這群菜鳥知道嗎?!贛!你們有沒有碰到整個連隊幾十個人都是變態學長的,每個學長都想要把你這個死菜鳥釘到牆壁上?!沒有嘛!集訓隊大家一樣菜,幾個班長要釘幾百個菜鳥,是幾時才會輪到釘你?!你們那麼輕鬆還在嫌東嫌西的!

同梯:操!聽你在放屁,白癡才會信你...你記得阿強嗎?!他好像已經圈圈掉了...新兵集訓隊第一天,班長問:身體不舒服的舉手...阿強大概是暈船真的不舒服,然後就舉了,我們帶去跑五千,阿強留下來不是休息,班長操他俯地挺身,交互蹲跳,我們跑回來吃早餐時,他還在操,根本比跑五千還不人道...第二天大家學乖了,誰敢舉手呀,大家乖乖地去跑五千...過沒幾天,阿強跑到一半就倒了,當天晚上班長把他床鋪東西收走,然後就不見了,連你這個第一天不見人影的廢渣,結訓典禮都會出現,阿強則完全看不到,我們大家都猜他已經圈圈掉了...

阿為:阿彌陀佛喔...在仁武的時候我就有講過了,班長問有沒有問題,一定要大聲講沒問題,等跑不下去時就放給他倒,裝暈裝死都可以,班長過來,再假裝掙扎爬起來,然後跑兩步再放給他倒,再掙扎爬起來,最好可以口吐白沫,這樣比較像...班長心裡會想:這菜鳥是有心要跑啦,不是偷懶畏苦怕難,但可能真的身體不好,以後再慢慢訓練好了...戲演到這樣,就不會被操死了!


結訓結束回到連隊,1516梯的新兵報到了...晚點名後,1510/1512梯不必留下,剩1514梯的阿為和剛進的1516梯菜鳥一起作俯地挺身...阿為覺得精神壓力消失了大半,他不是最菜的死菜鳥了!


75.9.10

阿為被叫到連長室,一進門連長劈頭就罵:我操!你他媽的哪位呀?!要我帶你去花崗石醫院,有沒有搞錯呀?!

阿為完全不清楚狀況,緊張地夾緊懶蛋,雙手緊貼,現在是發生什麼事..原來是有電話記錄指定要連長帶阿為去醫院看病...痾...阿為心想是仁武的醫官同學嗎?!不可能吧,他應該不知道這個小兵流落到何方?!

入伍前體檢,阿為被檢查到有個贅肉腫瘤之類的東西在喉垂旁邊,當場也沒說要處理,可能體檢報告被某位醫生看到,然後下電話記錄作後續處理.

連長罵完後,叫一個上士(就是不太管事的那個!)帶阿為去花崗石醫院,沒有叫他自己爬過去已經不錯了...兩人出門在山外先碰到一個漂亮的小妞,和上士親切地打招呼聊天...阿為在旁邊觀察,那漂亮的小妞似乎是831的小姐...三人到一家餐廳準備用餐,上士打電話叫來另一個人過來,過來的竟是兩顆花的中校,花崗石醫院的副院長...這上士人面還真廣!


離開山外到花崗石,檢查的醫官姓石...

醫官:嗯...腫瘤或息肉吧,切下來化驗就知道了!

阿為:嗯嗯...(嘴巴被撐大)

醫官眼睛往阿為脖子上瞄...

阿為:報告醫官,不是要從脖子外面開洞進去切吧?!

醫官:嗯嗯...(眼睛繼續在脖子上瞄.)

阿為:我嘴巴張大一點應該可以切到了.

醫官:這樣不好切,而且沒辦法縫.

阿為:我嘴巴盡量張大點,讓你可以好切一些!傷口不縫也沒關係了!求求你了..,救人喔...


阿為想到自己膝蓋上面那條可怕的蜈蚣狀傷口,如果長到脖子上面來,真的會把人給嚇死!


手術半小時就結束,阿為在病床上沉沉睡去...

麻醉退了,阿為痛到醒過來,發現手上被扎了根針,吊著點滴...用餐時間到了,隔壁病床的傷兵,有看護送餐盤過來,但阿為這床空空如也...護士過來換點滴時,阿為想問他有沒有得吃,不過才一張嘴就又馬上閉起來了...因為張嘴牽動到傷口,痛到馬上又閉起來!

阿為發現他沒辦法講話,連吞口水都要忍著跟刀割一樣的巨痛,在那邊咿咿呀呀半天才吞進去...吃東西?!拿天上聖母娘娘的蟠桃擺面前,阿為都沒辦法吃!

到第五天點滴拆了,醫生過來看了一下,說應該可以喝點流質食物吧...阿為跑去買一瓶鮮奶,用吸管吸,流進嘴巴時避開傷口,千辛萬苦地把牛奶送進肚子裡.

第十天出院,上士出現了...阿為免不了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這上士該不會是看護吧?!第一天送來後就開溜,現在要出院了才出現,中間不知道跑哪去摸魚摸了八天!

回到連隊,伙房特別為阿為煮稀飯,讓阿為覺得很過意不去...不過古語有云:屋漏偏逢連夜雨!...連隊被指派到塔后蓋砲陣地!

到了塔后現場一看,砲陣地竟位於半山腰,沙石水泥得從山下爬45度陡坡運上去...揹上一包五十公斤的水泥往山上爬,請注意這邊用"爬"這字!手足四肢著地前進曰爬是也!因為坡太陡根本沒辦法用走的,只能靠爬的爬上去...爬到一半就不行了,中間得停下來休息兩三次,才有辦法把水泥送上去!一個早上三四個鐘頭,一個人最多就送兩包水泥上去...不過這已經是阿為這輩子幹過最辛苦的活了!

一星期後總算把水泥都送上去,接下去是送沙石...沙石先用尼龍袋分裝好,一包應該在10-15公斤之間...然後每人間隔個幾公尺,一條龍從山下排到半山腰去,然後一袋一袋傳上山...丟和接這東西得有點巧勁,要不然硬碰硬真的鐵牛運功散一天要吃兩瓶!...雖然沙石比水泥輕,也不必揹著像烏龜一樣爬山,但傳沙石是不間斷的,速度很快,到最後其實比揹水泥還要喘...就像打網球和羽毛球的區別,網球雖然要比較用力去打,但打過去抽一口煙,球還沒回來...羽毛球擊球雖然比較輕鬆,但球殺過去氣都還來不及喘一下,對方就殺回來了,隨時在緊繃的狀態!

接下來要灌漿...灌漿是不能停的,所以第一組把水泥沙石和水攪翻均勻,倒進去地基後,第二組馬上又開始把水泥沙石和水攪翻均勻倒進去,一共持續八小時才完成砲陣地的灌漿,所有的人都累翻掉了!

阿為體重從進醫院前的78公斤,到一個月後構工結束,只剩68公斤!

[ 本文章最後由 pinkfloyd 於 2015-08-20 11:06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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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資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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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10.20


阿為開始慢慢瞭解連隊的結構和運作...補給連負責南雄師的後勤軍品補給,連上分別有幾個組:


連部班:

伙房,傳令,行政,參一到四...


前方組:

全名是前方支援組,阿為在的那一組,但完全不清楚主要任務是啥?!


一類組:

民以食為天,所以一類軍品就是糧秣,包含大米,麵粉,黃豆,沙拉油,罐頭,營養口糧...一類就是罐頭最五花八門,牛肉,豬肉,鴨肉,魚肉,酸豆,筍片...一路到甜的各式各樣水果罐頭都有,而且聽說本島沒有罐頭補給,這是外島專屬的!

還有一種方型罐午餐肉,應該是進口的,上頭字印Spam...Spam是外國一家食品公司,把不要的火腿碎肉末調調味,壓一壓裝到方型罐頭裡...Sp是Spices(香料,調味)字首,am是Ham(火腿)字尾,Spices Ham就湊出Spam這字,當成這罐頭的商標...沒想到還廣受歡迎,銷量不錯!

多年後再看到Spam這字時,竟變成垃圾郵件的代名詞.來由也蠻戲劇性的...1969英國BBC推出一新的喜劇節目,叫Monty Python's flying circus(蒙提派森飛行馬戲團),因為搞笑又KUSO風格,當時還蠻受歡迎...其中一段...

https://youtu.be/anwy2MPT5RE

一對夫妻凌空而降到一家滿是維京海盜的餐廳(為什麼要凌空而降???不知道!因為這短劇就是惡搞,也可以變成挖地道出現!)...問老闆娘店裡有啥好吃,結果不管哪一樣都有spam...egg spam,egg sausage spam,egg bacon sausage spam,spam bacon spam…太太說:我不喜歡spam...周圍的維京海盜就開始唱spam...接下來每個人講話都插滿了spam,好幾個spam連一起,維京海盜又唱spam....

spam最後就變成沒有實質意義和價值的代名詞,海盜唱"SPAM","SPAM","SPAM"...也把主題給淹沒掉...一路延伸最後就變成垃圾郵件的代名詞了!



二六九類組:

這組蠻雜的,包含了三個類別的軍品,二類是編裝或配賦之次要裝備,六類是個人用品,九類是維修零件...整個包含個人衣物,從帽子皮帶銅環襪子衣褲到皮鞋,寢室裡的鋁床,毛巾...一路到裝骨灰的忠靈罐都在這組!


三類組:

燃料及石油製品,包括汽油,柴油,煤油,機油,黃油等等!

其他如兵工彈藥醫療等其它類別軍品,就分別由其他任務單位負責,補給連就只負責一/二/三/六/九類的軍品補給!


連隊營區基本上被黃海路切成兩半,一半靠師部,一半靠中興路戰備道,末端緊鄰下莊,另外往山外方向有一個庫房,兩三棟庫房建築,但只有左邊半棟有在放東西,放地圖的圖庫,只有兩個人駐守在這裡...

有時阿為會出公差到山外圖庫整裡庫房/環境...有一次老兵在庫房找到一個鐵罐,大約是津津蘆筍汁罐那麼大,瓶身一堆英文字已經看不清了,只有最大的兩個字寫CN還看得清楚...斟酌瓶身的鐵皮,應該不是爆裂殺傷的手榴彈,大夥推敲它應該是煙霧彈,一聽到煙霧彈又一堆好奇寶寶擠過來,大夥七嘴八舌熱烈討論...後來竟決議把它給拉開看看是啥顏色的煙霧!

阿為是寢室裡最菜的菜鳥,拉開插銷這事就輪到他身上...阿為手發著抖把它拉開,只聽到啵一聲,引信是有爆開,不過整個頭因為鏽蝕不堪,整個掉了下來,沒有點燃這煙霧彈,大夥愣了一會兒,失望地散開...老兵不死心,拿報紙點燃,硬塞到瓶身頭部缺口,燒了一會兒,總算點燃那顆煙霧彈了!...只聽到嘶嘶的燃燒聲音,一大團白色煙霧衝出來...大夥又擠了過來,沒兩秒鐘每個人又是咳嗽又是流淚罵聲四起往外逃竄...

操他媽的B!它竟然是一顆催淚彈...

一群人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逃離前方組寢室,不過催淚彈還在燒,一大團煙霧還在往外冒,等等吹到隔避連隊就挫塞了,如果有衛兵被薰到,一定會敲毒氣警報,然後整個師部/下莊,搞不好連山外都亂了起來,事情要鬧大,大概前方組就整組抓去關禁閉了...老兵急忙跑去廁所端來一臉盆水,衝進去寢室把催淚彈抓起來往臉盆裡丟,總算把它給熄了!...眾人把可以借到的電風扇都搬過來,架好全力往門口吹...不過衣服毛巾睡袋棉被毛毯...整個都是那催淚彈刺鼻的味道,好幾天後才慢慢散去!


塔后砲陣地構工結束後,連隊恢復正常作業...補給連平常一天作息大概是這樣...

早上跑五千公尺,吃完早餐後,開始分配公差任務,菜鳥比較常出的是三類組公差,四五個人搭上一台2 1/2噸的卡車,到四級庫去領油...油桶200公升,汽油比重0.7x,滿桶加桶身約170公斤,但一般不會那麼重,因為不會裝滿桶(四級庫會偷抽一點走),最重的油桶是黃油/牛油(潤滑脂),因為濃稠不流動,沒辦法偷抽走,就是發滿桶下來!

油桶滾到定位,左右各站兩人,一人左臂一人右臂交叉,四人一起往上抬,車上另一個人再把抬上來的油桶滾到定位立起來...聽說有原住民的學長,臂力驚人,可以兩人就把油桶抬上車!

通常八點半九點從連隊出來,十點多就可以領完一卡車的油了,然後就看帶隊的士官或老兵了,通常會找個小店休息,等快吃中餐時,再回連隊去!

用完中餐,午休後,如果有衛勤就去站衛勤,沒衛勤就繼續去三類組出公差...這公差術語叫"加工",就是把早上領的油,每桶抽出五加侖,倒到另一個空桶去...這樣二級單位領的時候,發現桶裡的油只有八分滿,不會該該叫嗎?!...標準說法是:沒辦法呀!從四級庫領來就是這樣了,你不爽可以去投訴四級庫,叫他們把油裝到滿桶!...基本上也不會有二級單位敢去投訴四級庫,就算投訴了,誰會鳥你那麼多呀!?

一類組,二六九類組公差也差不多,只是換成搬大米/罐頭/衣褲/毛巾等等...

阿為曾問過在別連的同梯的,有沒有領過襪子,答案是只有中心有發過,下連隊就沒有了...天呀!撥補規定裡,襪子是每季每人要發一雙...南雄師粗估也有一萬個阿兵哥吧,一年就得發四萬雙襪子,但實際上補給連一年發出去的襪子絕對不到兩萬雙...有些可能被四級五級扣了,三級補給連自己也扣了一堆下來!

這些扣下的資源,就是補給連的本錢,應用到各個地方去...

阿為覺得首先應用的地方是伙食...補給連的伙食光早餐就可以把一天的副食費41塊給用光,漢堡麵包烤過塗奶油,然後夾荷包蛋和肉排,搭配熱牛奶,喜歡吃漢堡的可以吃兩個,無所謂,牛奶是泡整桶的,能喝的可以喝1000cc也無所謂,反正量很足!

阿為推算只有荷包蛋是伙房自己作的,其他全部由外頭麵包店供應,用錢買?!有可能!更可能是用麵粉/汽油/黃豆/罐頭...等物資去以物易物...中餐晚餐更是豐盛,烤雞腿,炸黃魚,魯排骨之類的主菜...原本阿為因為手術不能進食,體重減到68公斤,等傷口好了,沒幾個月,被連上伙食又養胖到75公斤!

有件事阿為就百思不得其解...連上伙食那麼好,三餐吃飽飽,寢室那幾個老兵晚點名後,就是還可以叫外賣或煮泡麵來吃...真的那麼能吃嗎?!

這邊要提的是煮泡麵,一般加個蛋下去,就很豐盛了,如果有肉罐,加兩塊肉進去,那比統一的滿漢全席要更澎派...不好意思!在補給連這樣是上不了檯面的,老兵可以把一個一公斤裝的牛肉罐全倒進去煮,肉塊基本上要比麵還多...反正罐頭滿庫房,找糧秣士知會一下,整箱搬到寢室放,沒人有意見!

聽學長說以前三類組的油料士休假到山外逛大街,被憲兵記違紀,基本上是找憲兵隊長官,看是五加侖十加侖的汽油或衣物褲襪或罐頭乾糧等等,做為交換,把違紀給畫掉...誰知道憲兵隊長官換人了,不甩你!害油料士被送禁閉!油料士就火了,聯合全連業務士,一起抵制山外憲兵隊,領油,欠撥!領米!沒有!麵粉,一樣沒...反正領什麼統統沒有!...憲兵長官只好去找師長訴苦,師長再找補給連長說項,再恢復正常補給,也恢復以前利益交換機制,補給連弟兄到山外碰到憲兵,一般就不會記啥違紀的,就算倒楣被記了,回來馬上找值星班長去劃掉就好了!

不過阿為一直到兩年後退伍,竟沒碰過半次憲兵!也是怪事一件!

其他應用就不勝枚舉...油庫要整修濠溝,拿些物資和步兵連作交換人力,步兵連派兩個排過來,一個上午就清好了,才花掉五加侖汽油,一雙野戰皮鞋,一件夾克,還有兩箱口糧!


回到連隊作息...

下午五點打掃營區和責任區域,基本上就黃海路小圓環到下莊這段,然後吃晚餐,吃完晚餐就可以洗澡,通常到晚點名之前沒事幹,有人會到中山室看電視,有人窩在寢室看小說寫情書,阿為則喜歡跑到二六九庫房那邊找地方躺著看星空...

金門的星空動人的美...

這邊燈光管制,沒有光害,戰地前線也沒啥工廠,所以又沒有空氣污染,天上雲不多時,晚上真的是滿天星光閃耀...阿為第一次看到銀河,第一次清楚地從頭到尾看流星劃過天際,從山外書局買來星座盤,一一找出以前只聽過名字,沒看過樣子的星座,也看過神秘衛星的東西慢慢在空中移動(後來考證應該是蘇聯的和平號太空站,這是唯一可以在地面用肉眼看到的高空軌道人造物體).

看星空的時間,也是阿為的心靈沉殿時間,老兵欺負的委屈,離鄉背井的苦悶,反正所有不愉快的事,在面對這浩瀚神秘的星空時,一切都不算什麼了...接下去就晚點名,因為1518梯的新兵也進來了,阿為不必留下來作俯地挺身了,最多抽個煙,就躺平睡覺去了,晚上半夜通常都還會有一班衛勤,有機會睡覺就睡,這邊是前線戰地,站衛兵時阿為是不敢有鬆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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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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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10.30

謠指部發布重大訊息...陸一特役期將有調整!

連上陸一特三年兵,大宗是1476/1478/1480梯,然後一路到1508梯都有,1510梯以後就沒看到有陸一特的了...大家人人有希望,個個沒把握,想到有可能提早退伍,基本上是沒辦法用以平常心看待...贛!!少當一天也爽!

終於答案揭曉...

從1481梯,74.1.1入伍,三年77.1.1退伍,現減一年,變成76.1.1退伍...1481的老兵,本來慶祝破冬,一下子變成待退,比中樂透還要爽!營區不能放鞭炮,否則一定放鞭砲慶祝!

在1481梯驚喜若狂的背後,瀰漫一股詭異肅殺的氣氛...因為1480梯以前老兵,極其不滿的情緒在蘊釀...謠指部指出其它連隊1480梯前的老兵,沒辦法接受這種莫名其妙的決策,自裁者有之,逃兵者有之,雖然大部份就認命了,但一口氣嚥不下,開始惡操連上二兵,有時連一兵也抓下來電到金閃閃...

到現在阿為還是搞不懂怎麼作決策的...那些官不知道這樣會搞出很多問題嗎?...基本上應該要保持先進先出原則,把145x已經作兩年多的先退掉...再花三個月,一個月退個幾梯,把146x梯的退光,再花三個月處理147x梯...可能有人當個2.7年,有人只當2.2年...但只要保持先進先出原則,應該不會出大亂子!

鬧一陣子後,事情似乎是已成定局,無法更改,老兵也大概就認命了...連上盡量給些優待,比如說排老兵去站安官,可以戴小帽坐著,比內衛兵輕鬆許多!另外多安排一次返台假,出公差盡量不叫,就算真的要叫,也是押車之類,不會流汗之類的涼缺.


75.12.30

差不多一個月或兩個月,連上就會進行一次"夜行軍"!

標準走法應該是先載去做夜間射擊,然後晚上11點開始走,繞半圈金門,大約30公里,清晨五點半回到連隊...不過這種標準走法,阿為只走過兩次...其他次數大多是走到某個偏僻地點以後,帶隊官會找舒適安穩的地方開始睡覺,睡到時間到,再搭車回連隊再繼續睡...查哨官???就給個一雙皮鞋或夾克,大家就都很好說話了!

第一次走夜行軍,阿為覺得真是要命...天呀!到底要走到啥地方去?!感覺有無窮盡的路要走...多走兩次,阿為竟然覺得累是累,但也不是那麼痛苦...在充滿神秘的路上,偶爾抬頭看看滿天星光,享受著被黑夜完全擁抱的安全感...而且回到連隊可以睡到中午,算是一種小確幸!

阿為當兵唯一的一次打架,是夜行軍引起的...當時已經破冬,不算是菜鳥,所以就打了起來,如果是菜鳥,不管對錯,阿為會忍下來...某次夜行軍時,前頭停下來,阿為也停下來,後面一個1516梯的阿生,邊走邊打瞌睡,沒看到前面已經停了,於是撞了過來,撞過來就算了,還責怪阿為停下來,害他撞到...兩人有點小爭吵,不知怎麼搞的?!阿生把阿為眼鏡弄到地上去,結果鏡片破了!

當場沒發作,回到連上時,晚上吃完飯洗完澡阿為就問阿生:要賠還是要打?!

意思是如果賠眼鏡的話,這事就算了,因為阿為對1516/1518這幾梯有好感,他們的到來,嗜血的老兵移轉注意力到新獵物上,阿為精神壓力少很多!...如果不想賠就到外頭釘孤支,打贏打輸都無所謂,鏡片就幾百塊,不必賠了!

阿生脾氣也夠硬,媽的!就大我兩梯,大家晚點名一起作俯地挺身,是想擺什麼老鳥架子呀?!還釘孤枝呢...賠沒問題,但孤支一樣要釘,賠的五百塊給你當醫藥費!

兩人就到寢室外曬衣場草地處,開始幹架...

阿生約莫只有60公斤出頭,阿為75公斤以上,阿生的確動作靈活,左閃右閃偷襲,但打架還是要看份量...阿生被撞了一下倒地,阿為人坐到他身上,阿生擺脫不開,阿為左手按住阿生喉嚨,右手開始往臉上招呼...一個班長看一面倒,打下去不知道會怎麼樣,過來拉開兩人...

晚點名時,連長問,阿生你臉幹嘛了?!他不敢說是被打的,只好說走路跌倒...不過阿為覺得打完架時,就有人跑去告訴連長了,只不過是兩個兵之間的小事,大概連長也懶得管它...連長只是有點奇怪,怎麼只有阿生臉上有傷痕???


76.1.12

阿為升一兵了...

這幾個月阿為也和大部份的147x的老兵混熟,基本上就是認份,尊重,不要太堅持,不要太計較,不要耍白目,體能差就看有沒有心自己加強,就這樣...補給連的日子還算好過!

休假時阿為買了一瓶烏梅酒犒賞自己...香香甜甜真好喝...阿為唸書就常喝酒了,酒量在水準以上,一瓶烏梅灌下肚,還是覺得頭還暈,這酒帶勁!配點魯味熱炒,還真有當年台北啤酒屋的感覺...魯味熱炒真是下酒妙品!

講到吃,阿為在山外市場裡吃過一次廣東粥,還真是味道鮮甜,入口滑順...休假有到山外,就會去吃一碗,其他賣廣東粥的地方也有去交觀,基本上味道差異不大,最後還是覺得山外市場有放蝦子的那家好吃!...多年後阿為到香港/廣州工作,這邊應該是廣東粥的發源地,當地人常去的"西關人家"餐廳,都去吃好幾回,也沒吃過比山外好吃的廣東粥!

阿為每天跑五千要經過的一個小村落叫建華,夏天時沒啥動靜,到了冷死人的冬天時,村子反而熱鬧了起來...幾乎一整個村子都在賣狗肉火鍋,阿為也有去吃過幾次,圖的是吃了不怕冷,要不然也沒覺得那肉啥特別好吃的地方!...連上也有養狗,三類組油庫那邊,全盛時間好像有三十幾隻,一個冬天下來,數量銳減一半,少掉的都是被三類組給宰了送進五臟廟裡!

幾乎每天下午就會有個婦人拉一台拖板車從下莊走戰備道,停在連隊後門,連上的弟兄都叫她"錢嫂"...板車上有飲料和零食,其實比較吸引阿為的是錢嫂自己作的東西,比如說有幾種看都沒看過的貝類,應該是和作燒酒螺的方式差不多,把它作成熟食...一種是圓圓短短聽說叫珠螺,另一種好像叫佛手,就和手掌型式差不多,每隻手指剝開都有鮮甜的螺肉,另一種細長型的,螺身有手掌那麼長,不知道叫啥米碗糕,不過卻是最好吃的一種.

阿為頭暈暈地回連上,看起來沒什麼兩樣,但阿為覺得他的精神壓力已經少很多了!

[ 本文章最後由 pinkfloyd 於 2016-04-22 12:31 編輯 ]

5476

08-受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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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2.20

連上編制人數應該有80人左右,但總是不可能會到齊...後來才知道原來有人雖然到了補給連,還是嫌辛苦,又搞關係出去支援...你嘛幫幫忙!阿為覺得補給連已經是夠茫啦!看看對面政戰特遣隊過的是啥日子?!只穿條短褲,操得比狗還累,經常看他們用跑的出去,用爬的回來,每個人被操到皮膚黝黑,體型精壯...就搞不懂,掛"政戰"兩字應該也是茫舒舒的單位說!怎麼比精誠連還要操上十倍?!

人員扣掉外派,大約夠應付日常業務/衛勤,但總是有額外的事要應付...比如某天電話記錄就下:請貴連派員參加核生化訓...老兵是一定不會去吸毒氣的,菜鳥要留在連上作苦工,所以受訓這事,值星官看到剛升一兵沒接業務的阿為,馬上就指派他過去!

受訓時和連上比起來,是輕鬆一些,多半是坐在教室裡上課,大家喜歡周公的去夢周公,喜歡釣魚的就猛釣魚...要抱怨的只有伙食,這邊伙食還真是爛,但阿為又不敢抱怨,免得讓別人知道補給連吃比這邊好!

最後要進毒氣室了!...

教官手上拿著兩顆感冒膠囊,這就是今天的催淚彈毒氣啦...阿為噗了一聲差點笑岔氣,這兩顆小膠囊搞屁喔?!之前在寢室燒起來的催淚彈,大概是這幾百倍大,阿為沒帶防毒面具地直接體驗了,今天這兩顆大概比胡椒粉還嗆一些而已吧...教官願意的話,阿為在寢室旁邊還有埋了一顆用塑膠袋包好的催淚彈,看要不要拿過來燒?!讓大家比較有上戰場的感覺...呵呵!...但辣椒會辣,小顆的一樣很辣,當大家眼睛被被催淚瓦斯薰到時,一樣屁滾尿流,眼淚鼻涕滿臉,短短幾秒鐘,把防毒面具抽出來,戴上,拉好帶子,再完成氣密測試!

阿為覺得比較可怕的是阿拖品解毒針...光拿在手上就會怕,怕它突然就把針頭射出來,而且看到那麼粗的針頭要刺進身體裡,寧願直接中毒身亡好了,免得要死還得挨那麼大那麼恐怖的一針!

結訓測試成績還不錯,回連隊後,有啥要派人受訓的,幾乎第一個就想到阿為...



76.3.5

金門的春天來了...因為金門沒有太多污染,島上又都種滿了樹,這會兒就爽到毛毛蟲了...春天一到,所有的蟲蛹一起孵化,於是乎樹上滿滿的毛毛蟲,爬滿整個營區...早上寢室門一開,腳往外一踩...咂...肯定踩到一或兩隻毛毛蟲!而且這些毛毛蟲體型比台灣的還要大上幾倍!有時腳邊癢癢的,伸手一抓,一不小心就把毛毛蟲給抓爛掉,一整個噁心到不行...不過還好,似乎都是沒有毒的毛毛蟲!

春天的第二個奇景是濃霧...有時在寢室休息時,聽到雨滴的聲音,出門一看,沒雨呀!但偏偏又有雨滴到頭上來,瞧仔細原來是霧吹過樹葉,凝結成水滴滴下來!霧是濃到肉眼就可以看到一顆顆的霧粒!...一些老兵最喜歡這時節返台,因為常會因為濃霧而關閉機場,就多賺好幾天假!

不過隨著春天來了,329也來了...329有國軍體能競技大會,全金門島幾乎都動員起來操...先是踢正步,再是刺槍,這兩項特別去請精誠連的士官過來指導...白天在教練場踢,一小時踢4步,沒踢過的覺得很少呀!才4步不會累呀!踢過的就知道一小時踢4步簡直是慘無人道,不要說腿會抽筋,踢到讓你腿全然沒有知覺,根本不知道啥是抽筋...

記得一共踢了整整六天...早上八點開始踢,每小時休息十分鐘,踢到下午五點...一開始幾天,休息時大家還會找小蜜蜂買可樂或含糖的飲料喝,到最後喝含糖飲料都無法解渴,只能喝礦泉水...阿為到現在一直喝不慣有加糖的飲料,應該就是那時候的影響!

踢正步是折磨腳...回到連隊後換折磨手...就是刺槍!一樣是精誠連士官來教,差點把阿為給操死!還好慢慢抓到刺槍訣竅...重點在最後一動的動作...就是說一開始再用多大的力量去刺,都不好看,沒精神,沒勁道...一開始軟綿綿地出槍沒關係,後面最後一動,再猛力一抖一刺,這樣就粉有精神,粉有勁道了!...抓到要訣後,精誠連士官就比較少在阿為旁邊走動,就輕鬆許多了!

師裡要先辦測驗...阿為打靶OK!手榴彈擲遠33米,勉強及格,野戰投擲OK,一投就中!...跑五百障礙,過不了短牆,只能等後一批幫推上去,4分28秒才跑到!...五千撐了一千四落隊,比剛來跟不到一千公尺,算有進步了..不過阿為還不是墊底的,墊底的竟是連長!

那個黝黑精實的連長怎麼可能墊底???沒錯!原本連長不會墊底,甚至有跑進22分滿分的實力,但調走了,換這個連長就不行了...

師裡所有連隊測完,補給連果不負眾望,勇奪第一...倒數!...在教練場接受全師連隊帶著憐憫,岐視的目光洗禮,阿為心想,跑當然跑不贏你們啦!不然來比堆油桶,阿為單人就可以把幾十個空油桶穩穩地堆成三層,排得整整齊齊的,這總不會輸步兵連了吧?!

當天晚點名時,少尉值星官怒了...

少尉說:"你們真的爛太久了,全連從頭爛到尾,從今天起,不分梯次,晚點後一律留下來作俯地挺身,我作多少下,你們就得跟著作多少下!...連橫隊看齊,中央伍為準,散開,俯地挺身預備...1,2,3,4.....32,33,34,35...停...起立!"

啥...就35下???阿為原本想少說要作一百下吧...原本自己的極限是30下,但這幾個月有在加強,撐到35下覺得還有餘力,應該可以作到50下左右!可能是第一天先作個35下,然後逐次加強,唉...以後日子不好過了!

第二天,第三天,少尉值星官就像忘了這事一樣,晚點名結束後就解散,當然不會有人那麼白爛去提醒值星官,阿為猜提醒他說不定值星官還要惱羞成怒...然後這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76.4.8

連上又有電話記錄要派人受訓...而且是狙擊訓!...天呀!狙擊訓耶!!!阿為心跳開始加速,臉孔潮紅,如果要幹掉某人才能參加的話,他馬上過去掐死他...如果是要掏錢才可以參加,阿為也可以馬上掏出來!

果然連上長官英明,老兵不願意去,菜鳥要留下來作苦工,中鳥大部份開始接業務,就剩阿為這沒接業務的一兵是派外受訓的最佳人選!

揹著心愛的五七步槍和子彈到師部後面坑道報到...這邊284三個旅之中的一個,原來步兵住的坑道長這樣子,阿為以前都沒見過...除了光線不好,還有些潮濕味道外,坑道似乎還蠻冬暖夏涼的說,但伙食照例很爛,阿為也照例不敢抱怨!

之前聽同梯的講到,他們那邊海防哨,晚上上哨就是扛一箱過期的五零機槍彈上去,然後兩小時內把那箱子彈打光...贛!真的假的?!阿為真是羨慕死了!這種五零重機槍打起來一定超爽的!

因為是全師各連派人一起受訓,少部份人拿五七,大部份人拿六五...打完靶後裝備保養,阿為向別人借六五來研究...似乎有找到六五(就是M16)容易卡彈的原因...阿為覺得它的退彈爪勾不夠角度,一旦沒被抓牢彈殼退出來的話,立刻就卡彈了...但是如果加強爪勾和彈簧力道的話,因為彈殼是銅作的,質地比較軟,太強力的爪勾似乎又容易把它抓成滑牙...但如果說把把爪勾寬度加長,彈殼甩出時又會不順...好像不好解決,難怪M16卡彈的問題惡名昭彰!

每天打完靶,大家幾乎是身邊的彈殼撥一撥抓一抓就走了,很少人會記錄自己打幾發,然後要揀幾發回來...阿為會揀到六五的彈殼,鄰兵打的,但他也懶得多走幾公尺過來揀,全部被阿為揀走!

既然是狙擊訓,當然有狙擊槍,受訓拿的狙擊槍是M21...M21狙擊槍就是由五七(M14)稍作細部改良,加上狙擊鏡而來...這對從頭到尾都拿五七/M14的阿為比較有利,幾乎不必教官教,M21一拿就上手!

阿為眼睛從狙擊鏡看出去,先估算距離,回想彈道往上或往下幾公分,修正瞄準點...閉氣,扣第一段板機,感覺心跳和身體的穩定情況,穩定時,扣入第二段板機打出子彈,子彈精準地打在靶紙上的黑圈中心...這剎那阿為才真正感覺自己在當兵!

測驗後,大家沒事,就開始玩了...找個五個津津蘆筍汁鐵罐,75公尺遠一字排開,五發射擊,打中最多的贏...出乎意料,三個人全部打中五發,有時好像沒打到,只是子彈從旁邊飛過去,鐵罐就倒了!

那把歸零靶擺五十公尺遠,打到中央黑框才有分,一樣打五發!

雖然五十公尺不遠,但歸零靶紙也不大,擺那邊已經看不清楚了...而且大家在背彈道數字時,大概就是背75/175/300者幾個點的數字,但阿為不是,他是研究整條拋物線的曲率弧度...人形靶五六十公分,彈道算錯十公分,基本上都還打得到...但歸零靶上中央黑格也就三四公分大,彈道算錯一公分,就是有中或沒中的區別!

三個射手花比平常還要久的時間估算及瞄準,好不容易射完,成績公佈...4:3:3...阿為以一分險勝,贏了十瓶飲料,發下大家邊喝邊收東西!

結訓回連隊,繳回彈殼和剩下的實彈,彈殼往桶子裡倒,也沒在點有多或有少,但阿為知道只會多不會少...六五子彈沒領出去,但也帶了一堆彈殼回來,一樣全倒進去,沒人管那麼多...阿為暗槓了一顆五七實彈,彈頭夾出來和那顆催淚彈藏在寢室旁邊的地洞裡,想說作個吊飾還不錯看...裡面一粒一粒的黑色粉狀火藥,阿為拿去倒在螞蟻窩裡,點火後,轟然一蓬火,大概有一公尺高,阿為閃不夠快,頭髮被燒了一截,味道有夠臭!

當年金門彈藥管制,有夠鬆散的!

[ 本文章最後由 pinkfloyd 於 2016-04-22 12:32 編輯 ]

5476

09-返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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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5.15

阿為破冬了...

連上老兵以1480梯前的三年兵為主流勢力,原本中鳥階層是1481-1500梯的三年兵,減了一年役期,76年初就開始逐漸退伍,中鳥階層空虛,阿為雖然還是一兵,但是屬於破冬的一兵,在連上現況就算是中鳥身份了,意味著日子越來越輕鬆了!

參一幫阿為安排第一次返台假...

阿為念高工時就離開家,畢業後到台北工作近兩年,五六年來只顧往外面跑,那邊可以惹事生非就往那邊跑,從沒有想家或回家的慾望,只有過年過節不得不回去才回去...但這次阿為是真的想回家!

找行政領了些錢,買了大概二十公斤的酒,搭5字頭的軍艦回台灣...回到家心情非常複雜,甚至想要抱頭痛哭的衝動,但阿為卻不敢表現出來,一定要裝作在金門過得還可以的樣子...全家一起吃飯時,阿為講著金門早上空氣有多好,滿眼綠意真舒爽,但不會講他跑步時腳筋拉扯,痛不欲生的事情...講著花崗石醫院神奇的山洞結構鬼斧神工,裡頭還有漂亮的護士小姐,絕不會講他十天半粒米都沒得吃的事...阿為長那麼大,第一次考量到不要讓父母擔心!

在家裡睡覺突然驚醒跳起來,是不是站衛兵脫哨或是已經早點名了...確定自己休假在家,才鬆一口氣,翻身繼續睡...去台北找朋友,站在繁華的路口,車水馬龍,煙塵衝天,阿為覺得有點暈炫...為啥以前會喜歡這種地方?!還是空氣清新,沒有污染和塵囂的金門好一點!

回到金門恢復規律的軍旅生涯...只不過有時午夜夢迴,阿為會夢到自己已經退伍,心中充滿喜悅,醒過來時,卻發現還有一年兵還沒當完,心裡那種滄然無語,真是難以形容!

76.6.20

連上接到一個排水溝疏浚,邊牆加固的小工程,連上少尉帶著四個公差搭車過去...工程很簡單,就是把路邊一段塌掉的排水溝,清一清,釘板模,一包水泥拌一拌灌漿進去就好了,小工程,一個上午就可以搞定..帶隊官帶到位後,約好11:40再回來載,人就跑其他地方了!

阿為工具工作分配一下,就開始作了,清水溝的清水溝,準備泥沙的準備泥沙...估計作完最多11點,還有時間可以到小店喝喝冷飲打兩桿撞球!

做著做著,遠遠一部吉普車過來,原本不以為意...痾...發角有天線...希望車子不要停,開過去就算了!車子越開越慢,然後不遠處停下來...希望不是兩八四師的,看到保險桿的白色三角標,偏偏就是兩八四師...希望不是師長就好...但所有希望全部落空,阿為認出來,來的就是師長羅吉源將軍!

更慘的是,師長就往他們走過來...大家你看我,我看你...

之前寢室要拉開煙霧彈時,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看到最後,最菜的阿為認份出來拉...現在變成大家看來看去,阿為梯次最老,只有你破冬,有返台過一次.由你去跟師長打招呼...阿為覺得自己真是比竇娥還要冤!

師長離約十步,阿為估計大概距離七步就得作反應,否則後果難測...

裝死!!!恐怕不是好辦法...

九步...

心一橫,反正只穿汗衫短褲,師長你也搞不清誰是誰,乾脆上去報那少尉名號,向師長做三句話報告詞...師長要管好幾千人,日理萬機,應該不會在這路邊幾個臭阿兵哥身上浪費時間和精力!

八步...

不好...萬一穿梆的話,後果難測!

七步...

不管啦...死就死!...阿為站了起來...

"部隊注意,師長到!"

菜鳥們還算長眼,馬上挺身站直,轉向師長這邊,抽煙的也趁起身當下,偷偷把煙蒂給踩到腳底下...阿為握拳小跑步,跑到師長面前三步...腳跟併攏,敬禮.

"補給連前方組一兵李達為報告"...這句講得快,又故意稍稍含糊,只希望師長不要聽清楚.

"此地太湖旁復國路,補給連士兵四名,正進行排水溝邊牆加固工程,完畢!"...四人齊喊"師長好!"

師長點點頭,走向水溝邊,走沒幾步,問道:"軍官呢?!"

師長你怎麼不問看看灌漿幾時可以灌好?!灌漿人手夠不夠?!邊牆厚度夠不夠?!...偏要問軍官跑哪去了?!誰知道呀?!

唱戲就唱全套吧..."報告師長,補給連三名經理少尉組長,一名值星,兩名押車到四級庫領軍品,早上由二六九類組長xxx押車載過來進行工程,繼續至四級庫領被服,回程么兩洞洞再載我們回去."

師長停了腳步想了一下...也不知道他想什麼...

師長問道:"那這邊誰負責?!"

反正開頭了,就死撐到底吧!

"報告師長,這三小時工作進度和人員管控,由我負責!"

"沒問題嗎?!"

"報告師長,新進弟兄都很努力,很配合,沒有問題!"

"好."

師長轉身走向小車...

"部隊注意...立正,敬禮"..."師長再見!"...呼...危機解除...

羅將軍給人的印象是,有將軍的威嚴,也有老人家的和藹,是個不錯的長官!

[ 本文章最後由 pinkfloyd 於 2016-04-22 12:32 編輯 ]

5476

引用:

原文由 大山 於 2015-08-22 10:04 發表
pinkfloyd 大大:
   我們在金門有一大半時間重疊，有共同的記憶哦。
   我是1531梯的，284師第三營，很操的三營，在九八坑道擎天水庫營區。
   一、76年9月我也代表本連參加狙擊訓，好像是位於陽宅284師五營的營區 ...

大山大大~說來慚愧,我退伍後二十幾年,從沒回去金門,退役後有太多事情了,唸書/工作/娶妻/買房/生子...把在金服役這兩年的事給淡忘,而且跟步砲單位比,補給連真的像米蟲連一樣,不值一提!

有一個56年次的同事,77-79間在金門步兵單位服役,他回金門觀光,原本都是高高興興的旅遊心情...一進到營區,不自主開始流淚,到最後在裡頭濠淘大哭...

原來...當年金門的環境/生活/戰備/操練/磨練...在我們生命中是不可磨滅的烙印!

我意識到這點,才開始回憶這二十幾年前的烙印,精實有深刻的烙印,米蟲還是多少有一點烙印,而這烙印回想起來,的確是對我影響很大...我想我沒當兵的話,沒有改變,現在是靠賣祖產土地在混日子!

我2013也回去了一趟,的確,在黃海路/山外/下莊時,我心情也激動了起來,只差沒有哭而已!

我以當年持槍在前線為榮!
也以為前線弟兄服務為榮!

[ 本文章最後由 pinkfloyd 於 2015-08-22 11:36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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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原文由 大山 於 2015-08-22 10:04 發表
  三、大大你當時知道"三七事件"嗎?我們約四天後就知道了…
...

76年金防部趙司令官,被換成黃幸強司令官時,謠指部就有把原由傳到補給連了...

以WIKI上描述...

"日暮前曾有大霧，16:37 時小金門東崗西南灣附近發現該不明漁船靠近，472 旅旅長與轄區步一營營長在場指揮，經警告射擊、驅離射擊後漁船仍然登岸。漁船被兵器連火箭筒射擊炸毀後，有三人下船用華語溝通卻遭射殺。"

我覺得到這裡守軍沒有錯...前陣子才發生"一對中國大陸男女游泳至大膽島上岸,一五八師大膽島指揮官少將副師長收容後送金防部處理，立因違反「第一線單位不得接受投誠」的軍令而遭解職。"

第一線單位不得接受投誠...這原則是對的,因為戰爭史上太多詐降投誠,然後反噬一口的事情了...第一線就是槍對槍,刀對刀,可以接受敵方繳械投降,但不接受投誠!

在當時的時空背景,濃霧中出現不明漁船,管你是不是武裝鐵殼船!誰知道木船裡,平民後面是不是有幾挺五零機槍,美軍打越戰吃這種虧吃太多了...在經警告射擊後,還強行靠岸...換成我也是把船打爛了再講!

當年我們連上學長有講過一些故事...某冬天深夜油庫哨,樹影幢幢,寒風呼嘯,真的還蠻可怕的...某個新兵在站,碰到不上道的查哨官(上道的會先叫安官搖電話給油庫),查哨官就想摸上去,新兵受驚嚇之下,喊:站住,口令,誰...誰的聲音還沒消失,就拉槍機放槍了...碰...查哨官馬上趴到地上,灰頭土臉!

新兵有沒有事?!沒事!絕對沒事!!!這樣有事以後就碰到水鬼都不敢隨便放槍了!...這是戰地前線!!!

三七事件有暇疵的是後續處理...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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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政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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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為總算搞清楚前方組是啥了...

狀況一接戰時,補給連本部在師本部旁邊,但要在最前線,設一個小補給點,就近補給...這小補給點就是前方支援組!

金門的致遠演習到了,記得當年叫旅代師對抗(後來查網路好像叫旅帶營測驗),其實阿為不太了解這演習的實質內容,只知道演習視同作戰,補給連要派出前方組協同演習!

人員整裝時,老兵就顯得有點興奮,帶了一堆有料雜誌,撲克牌,象棋,還有卡式瓦斯爐...這是要去演習還是露營呀?!...一部2 1/2T軍卡載著兩桶油桶和幾包大米,人員上車就出發了!

軍卡到一個渺無人煙的樹林裡停下來,樹林地面一層十公分厚的乾燥木麻黃針葉,帶隊官要大家挖散兵坑,散開警戒...阿為找一個舊的散兵坑,稍稍整理一下,搬個石頭當椅子,再鋪針葉當椅墊,舒舒服服地在裡頭看摩托車雜誌!

三餐由連上派1/4T吉普車載過來,還多載了幾份,因為旁邊步兵單位營部(或旅部)軍官,他們都知道補給連的餐點絕對準時會送到,而且菜色豐盛,帶隊官也樂於打點拉關係,日後像蓋庫房要用到大量人力時,就可以找步兵營的長官商量!

幾天後,卡車移動到一個路口,下午時分看到兩列縱隊步兵,邊走邊小跑地經過路口,突然一個人趴地上,邊哭邊耍賴地說他不走了...阿為看仔細,竟是一個少尉軍官,應該是預官吧?!...阿為有點感慨,今天換他下去,一樣是體力不支倒地,但阿為會趴地上裝死,被送上救傷車就說自己神經循環侃拉爾培茲傳導障礙而導致暈眩,不要理我,給我一些電解質或淡鹽水補充補充,休息半天就會好了!...唉...阿為覺得自己當了一年多的兵,就學會這些瞎扯蛋,但偏偏這些瞎扯蛋比躺地上哭還要好...這樣一搞,這少尉日後在部隊面前怎麼帶兵?!

演習結束回到連隊,阿為覺得其實還不錯玩,唯一就是好幾天沒洗澡,襪子脫下來竟可以維持一個腳的形狀!


76.9.15

補給連有輔導長,沒有政戰士編制,但政戰業務還是要有人作...之前負責政戰業務的是前方組一位下士謝班長,逢甲大學畢業,寫了一手好毛筆字,特別是隸書,謝班長老家在中部是中藥老鋪,父親應該是中醫,醫儒書香門第,這就難怪了!...謝班長對待新兵很不錯,阿為歸到前方組感覺蠻幸運的,要被丟到別類組,那邊的班長就不是那麼好相處了!

唯一抱怨的是謝班長值星時,大概是怕午休睡過頭,所以就不睡午覺,反正值星不必站安官,可以睡通宵,午睡不睡也就算了...午休時間就在寢室前面擺棋盤,找阿為跟他下象棋,阿為這農家子弟,琴棋書畫樣樣不通,自然就每盤敗北!

謝班長在76年中左右退伍,政戰業務好像沒人作,輔導長又換人,換一個步兵中尉過來,原是步兵連的排長,為了歷練連級幹部,調到補給連當輔導長,反正革命軍人除了生小孩不行,其他事情都難不到的!

阿為沒有意願接政戰,也沒向任何人表示有接政戰的意願,阿為甚至慶幸自己不是黨員,又只有高工畢業,還是被留級的...不過如果作身家調查的話,阿為倒不錯,老爹是政工幹校畢業職業軍人,退役後在地方縣黨部任職,阿為小時候常看到議員/鄉鎮長/縣長等等候選人,到家裡拜訪送禮,希望爭取黨的提名...老爹在軍中,在地方人面都算廣,而且怎麼看就是標準的忠黨愛國份子!

新的輔導長報到,阿為莫名其妙接了政戰業務...全連軍官都是掛鑰匙(經理科),就只有他是陸軍官校正期班出身,正統黃埔革命軍人,掛刀和步槍,一看就是不好搞的樣子...不過一見面輔導長表示全靠你了,他基本上不知道政戰業務要怎麼作,然後跑去精誠連找同學泡茶去!

當場阿為頭上三條線...你不懂,難道我就會懂?!

還好輔導長室裡有文件可以看,花幾天看完文件/卷宗,再參考前任寫的政戰日誌/表格/考卷...發現其實還好,阿為體能不佳,但是看這些官話和屁話,沒有任何問題,阿為都可以寫得比他們好,從小阿為的強項就是講屁話畫唬爛...政戰日誌和其他文件,也很快就上手了!

第一個讓阿為產生興趣的文件是,人員安全資料...翻一翻翻到上次釘孤枝的阿生,他竟有竊盜前科...真是想不到,完全看不出來說...全連總計有兩個竊盜前科一個是傷害前科,一個恐嚇前科...不過人和前科完全連結不起來,真所謂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連上有兩三個人刺龍刺鳳,平常言行儼然就是流氓兄弟混黑道的一方角頭,當兵前應該是過著刀口舔血的日子,不知道砍過多少人...結果竟然完全沒前科...看來也只是擺擺樣子,一有事馬上開溜,屬於小俗辣等級的混混而已!

另一份文件是輔導長每個月必需對連上所有軍官,包含連長...寫一個評估報告透過政戰體系上傳,難怪有人把政戰叫作抓耙仔...阿為早上吃完早餐,看看衛勤班表,如果沒有衛勤要釘,就把摸魚袋揹著,出門洽公打混去...哪個值星官敢囉哩八嗦,下個月政戰報上去的評語就是"缺乏領導統御能力,經常欺壓義務役士兵!",要他跳到黃河洗不清...不過連上值星官很上道,集合後,如果早上勤務不多,就會說業務先下去,如果早上又要領油又要領大米又要搬鋁床,就問業務有沒有重要事要忙的,有就先下去,沒有就幫忙出公差!


76.10.18

營部輔導長竟轉給補給連一個政四業務的示範...政四是保密防諜,阿為搞了些相關的官話屁話,還有看起來積極,卻無三路用的作法,到營部去辦示範...示範時竟是全師政戰人員都到,一堆掛蝴蝶中士的正統政戰士,還有一些各種官科的下士,甚至也有掛少尉中尉的軍官...然後全場就聽一個一兵在上面講解保密防諜業務要怎麼作?!...講完竟還一堆人舉手發問,阿為再一一解釋條文和作法的關聯性!

有些問題其實阿為也不是太了解,比如說短波收音機的管制,有人問大陸金門就那麼近,電子材料行兩百塊的對講機實習套件,都收得到了...阿為也覺得兩邊那麼近,游泳都游得到了,可利用的溝通器材豈止短波收音機?!連千輝打火機都可以用來傳遞摩斯密碼了...不過都站在台上了,只好握上拳頭,用堅定的語氣說:是的!對講機也是屬於短波收音機的一種,也是要列為管制的...其實阿為根本不確定對講機是不是屬於短波?!...但到最後,阿為覺得只要自己語氣堅定,手握拳頭加強語氣,不管說啥,台下的人員都會相信!

業務示範算成功,阿為本想說有沒有記個功,返台爽一下...營輔仔卻說你是黑牌的,見不得光,私下可以作,檯面上不能講...阿為心想:草泥馬ㄌㄟ!我見不得光,那你還叫我當著全師政戰人員面前辦示範,你是勒裝肖ㄟ...

不過接政戰還是有好處的...衛勤先調內衛/安官,輕鬆許多...業務稍稍摸熟後,也摸出一些摸魚的管道,一個星期總有幾天揹著摸魚袋,拿著洽公牌,山外戲院看電影!

[ 本文章最後由 pinkfloyd 於 2016-04-22 12:33 編輯 ]